第180章 叔侄
刘辩之所以想问,正是因为赵凌月是个另类,自然觉得有些好奇,得知其事迹之后,也不再多问,将这姑娘视为粗鄙的武夫来看,也没什么不对了。 赵融赶忙让赵凌月行礼恕罪。 刚开始赵凌月不知道父亲在比划着什么,等她看到了正前方的桌上时,顿时大惊。 “陛下恕罪!小女不是故意的。” “无妨,无妨,身为女子,更要多加注意礼节,你可明白?” “小女…明白。” 比起这批评教育,方氏的脸当属最黑,这整个府内府外的人都见到了这一幕,若是先前她能够将那些针对赵凌月的谣言都辟了。 可现在,无论是怎么说,都没有用了,她摸了摸小腹,闭上了眼,努力让自己不生气。 嫁不出去就算了,老娘还能指望小的,不气不气。 赵凌月看着那鸡腿,心里更多是惋惜而不是愧意,要不是爹娘那样瞪着自己,怎么会闹出这一幕。 刘辩见她这英姿飒爽的容貌,跟赵瑾有五六分相似,见到赵凌月略显委屈的样子,他居然有些于心不忍。 衣袖一挥,指向那桌上的“行刺之物”。 “这鸡腿,你还要吗?” 刘辩这话一出,坐在他身旁何灵思也是气笑了。 赶忙让人身旁的婢女将鸡腿从桌上拿走,清理掉。 赵凌月见到这一幕,虽然心疼,但是不敢表露出来。 而就在第二排的赵云等人也是看的极为清楚,最为无奈的还是赵云,哪怕是高顺这样总是绷着脸的将军,嘴角也略微上翘,难以不苟言笑。 “我这傻徒儿,真的是。” 赵云哀声叹道,说真的,要不是自己大哥的侄女,就这幅模样,赵云恐怕都不敢教她枪法、骑术这些,真的给自己的声名抹黑了。 张辽则是打了圆场,安慰赵云道。 “我看子龙你这徒儿天赋异禀,人非圣人,孰能无过,这个年纪,能将枪法练成那般,不得不说,我还是佩服的。” 说到这枪法,赵云便转悲为喜,这也就是他能一直教导赵凌月的原因了,不得不说,赵凌月还真是个好苗子,学的极快,一点就通,作为“师父”,心里能不自豪吗? 有的时候,他也感慨赵凌月是个女子,若是男儿身,高低也是一员猛将。 杨潜本就饿的慌,吃了不少佳肴后,也是缓过气来,说道。 “子龙你换个角度想想,若是凌月成为一女将,阵斩敌军将领,那所造成的士气打击,可不是其他将领能比拟的。” 说实话,杨潜冲锋陷阵的机会少,赵瑾有意培养他的大局观,他这般想法,格局和角度无疑都是大了些,全面了些。 赵云听到这话,也是懵了一下,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若是敌军大将,被一女流之辈所斩于阵前,那样的打击,谁能受得了? 就如同丞相给司马懿送襦裙一般,侮辱性是真的高。 司马懿能有那般的气度,那些武将,能有几人能比肩他的气度和脾性。 武夫武夫,又称为匹夫,性子自然是冲动的,如此一来,战场上可操作的可能性也多了。 想到这,赵云一扫阴霾,举杯与张辽和杨潜对饮。 “听你们一说,我是茅塞顿开啊!” 那些大臣本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向这一方,见到何灵思脸色,不敢再相望。 纷纷以谈话来延缓此刻的气氛。 蔡琰和貂蝉离得近些,蔡琰打量了一番貂蝉,在场的女子,也就何灵思和赵凌月姿色能够与自己平分秋色,但看到貂蝉,她都有些自惭形愧。 若是赵凌月真的是一副五大三粗的样子,刘辩也就不会说出那句惊为天人的话了。 这鸡腿,还要还给赵凌月,此情此景简直是令人难以想象。 果然,颜值在哪个地方都受用,长得好看都能得到优待。 貂蝉的一双美眸时不时的飘移在赵瑾的身上,偏偏面容上毫无神色,让蔡琰都看不出她到底是何心思。 晚宴说慢也慢,说快也快,刘辩虽然尝过山珍海味,但还是被那些新奇的菜肴所惊艳,他没有让身边小黄门来先试菜,表露出对赵瑾的足够信任。 等酒足饭饱之后,刘辩便打算退场了。 “朕有些乏了,诸位爱卿随意。” 刘辩起身对在场众人说道,其实这些朝臣都是等着天子先告退,随后才能告退。 并不是说酒菜不好,不合胃口,其实上了年纪,什么女色,口腹之欲,都早已不如当年,自然不会因为这些俗欲而眷念。 “臣,恭送陛下。” 赵瑾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刘辩的身上,见这位真正的“正主”准备离场。 他就伴随在刘辩的左右,一路跟随到府外,刘辩在上车之前,转身问道。 “赵卿。” “臣在。” “呃,你那位侄女……” “赵凌月。” “对,她武艺怎样?” 赵瑾见刘辩问起这个,也是有些困惑,但他来不及深思,便回道。 “以一敌三,应该游刃有余。” 刘辩听到赵凌月能一个打三个,也觉得符合情理,一介女流之辈,能对上三位青壮,已经实属不易了。 “朕觉得,李将军一人掌管禁军,多有劳累,赵卿看看,这禁军之中,可还有其他的职位空缺。” 刘辩这句话已经算是明说了,摆明了让赵瑾安排赵凌月编入禁军之中,至于是喜欢上这丫头,还是别有用意,赵瑾一时半会还辨不清楚。 “臣会替陛下留意的。” 原本往后方车乘走去的何灵思转身看了一眼刘辩,刘辩知道母后对他的意见,赶忙笑着对赵瑾说道。 “没有空缺,也无妨。” “臣明白。” 赵瑾目送天子车乘和太后的车乘远去之后,也是松了一口气。 也就是此刻,许多大臣也相继离场,赵瑾也只好在府门处一一相送,他也没什么觉得不妥。 自己身为新郎,迎宾和相送都是应该的,更何况在座的宾客,想找个布衣出来都难。 多少都是带着一官半职,哪怕记不得对方的名字,也要知会一声,没有偷偷离场之类的事情发生。 就是此刻,府门外却出现了一人,虽然看似鬓发斑白,但其体貌魁伟,须眉俊美,伫立在人群之中,也是十分拔尖醒目。 “您是……” 老者将斗笠摘下,拍了拍上面的水渍,笑道。 “怎么,连你叔父都不认得了?” 赵瑾原本略微疲惫的脸庞顷刻间变了一番,笑意都止不住。 “叔父!” 听到赵瑾这一声,处在府内的赵融也是一惊,闻声赶到两人身旁。 “叔父?真的是您老啊!快请!” “哈哈,你们兄弟二人,还是这般,未曾变呐!” 赵壹随着赵瑾赵融一同进入府中,首当其冲前来问候的便是蔡邕,刚才他便听见赵壹的声音,总觉得十分熟悉,结果定睛一看,还真是其本人。 “元叔!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来了?怎么也不回个信?” 赵壹也是跨过身旁两人,健步走到蔡邕的身前。 “我侄儿的大婚,怎会不来,更何况是伯喈你写信相邀,我还没老到走不动路的地步。”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今日,元叔不如到我府上一叙?” 赵壹来到晋阳,也不但是为了蔡邕,所以便婉言相拒。 “只怕我要辜负伯喈的好意,今晚,还是在赵府歇息吧,我会在晋阳待一段时间,明日,我到府上拜访如何?” “也好,也好。” 老友相见,蔡邕喜上眉梢,特别还是在这年节,可谓是双喜临门。 赵壹爱好辞赋,在汉赋发展史上独树一帜,自成一家,对文学这方面的造诣和蔡邕相比,可谓是不相伯仲。 正是因为不相伯仲,才有了各自的看法和偏向,每次一谈,一争论,都会忍不住吹胡子瞪眼。 但争吵一番后,两人又是和好如初,如同孪生兄弟一般,和睦相处。 蔡邕,精通音律,博通经史,擅写辞赋。其辞赋语涉艳丽,缘情体物,逞才炫博。 而赵壹的辞赋,乃是强烈的现实主义批判精神。 钟嵘《诗品》说:“元叔散愤兰蕙,指斥囊钱。苦言切句,良亦勤矣。” 刘熙载《艺概》说:“后汉赵元叔《穷鸟赋》及《刺世疾邪赋》,读之知为抗脏之士。 惟径直露骨,未能如屈贾之味馀文外耳。” 其实文学作品有多种不同的风格,联系东汉末年黑暗腐败的政治来看,赵壹作品所表现的这种风格,是对“哀而不伤”、“怨而不怒”的诗教的一个冲破。 若是以唐代诗人作比,赵瑾认为,蔡邕属于李白那样的理想风格,而赵壹,就是杜甫那样现实派诗人。 在文坛之上的,赵壹的名声是不及蔡邕的,但从某种程度来说,赵壹却又远胜蔡邕。 其文章蕴涵的深意,让人能一眼看清当世的朝局,和一众积弊,特别是赵壹曾经被陷害落狱,受到牢狱之灾后,又经历好友羊陟被牵连入党锢案而遭免官。 有了这些经历之后,他也就看开了,不顾各个州郡争相礼聘他任官,隐居于深山之中。 这几件事可是震动京师,许多士大夫都仰慕其名,可偏偏就再难以见到赵壹。 所以当赵瑾回洛阳时,赵融就赶忙带着他去蔡府拜见这位叔父。 要论名望,当时的赵壹就是天水赵家的牌面和代表人物,陇上三大家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 如今的门面被后生接替了,也就是赵瑾,对于这个往日都没有多少交集的族侄,赵壹显然是非常欣赏的,不然也不会前来。 至于为什么刚好在天子太后,群臣离场之后再现身,估计也是不想要太过彰显声势,想要远离庙堂,今日来,只是为了私事,不为公事。 他今年六十八岁了,也不知道能再潇洒几年,来看看族中最有才华的后辈,又能一道拜访老友,不止是蔡邕一人,也包括先前一同隐居的卢植。 赵壹能完好无缺的从牢狱之中全身而退,没有这些老友相助,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字干呢?是我来晚了?” 蔡邕出声解释道。 “你知道的,他与你一样,不喜这般场面,你不也是等大部分人走了才来?在城内等了些时候吧?” “唉,还是瞒不过你,不说这些了。” 赵壹与蔡邕寒暄几句后,看到了正在大吃大喝的赵凌月,也是微微一愣,险些没认出来。 “这是…凌月?” 赵融本就在他身旁,便出声说道。 “是凌月。” 赵壹都怀疑自己看错了,这两年前自己是到府上见过的,转眼间,都出落成这般大姑娘了。 “这妮子模样俊秀,只是……” 赵壹没有说出后半句,只是抚须大笑。 众人面面相觑,也是相视一笑。 …… 堂内,本想打算入洞房的赵瑾,却被赵壹拦下,打算问他些事情。 面对长辈的提问,赵瑾没有拒绝,这么久都等了,也不差这点时间,他估计,李柔都已经睡了。 毕竟天还未亮就起来梳妆,此时定然是困意十足。 “我听伯喈信中所言,那首四句,是你老师所作,此事当真?” 虽然赵瑾已经几乎登庙堂之巅,但赵壹本不谈论庙堂之事,而是问起那四句的归属。 赵瑾想到赵壹会问自己,也是叹了一声,无奈笑道。 “我若是说出实情,叔父可会相信侄儿片面之词?” 赵壹见他脸上的神情,知道他是打算真心述说,便颔首表示信任。 赵瑾早就与旁人说过,如今告诉赵壹,只不过是再说一遍罢了。 “我那位老师,其实也算不上老师,侄儿征讨回洛阳之后,觉得疲累,便在屋中睡去,这四句,乃是梦中所托,醒来之后,只能模糊记得那所作之人的名字,应当是名为张载。” 赵壹扶着长鬓,听着赵瑾娓娓道来之后,也是叹了一声, “既然是梦中所托,那便是寻不到其人,实为心中一大憾事呐,叔父也不打扰你了,去吧,别让新娘等太久了。” 赵壹此时可是半信半疑,说不定是那名为张载的大儒境界太高,一心隐退于山水之间,不愿出世,同时还感叹自己,没有达到不为外界所动的地步。 “可惜,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