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起刀落,冯盛的人头落地,整个酒楼大堂一片安静,仅有血水喷溅的声音,与人头在地面上滚动的声音响起着。 大堂内的所有显贵,感觉脖子一凉,遍体生寒。 皆是惊悚于杨倓的狠辣,竟是当众斩杀了冯盛。 临近的薛昌、章景、刘承,斩杀冯盛时的血水,喷溅到了他们的脸上。 在这一瞬间,他们惊悚得宛如灵魂出窍,脑海中嗡嗡的响,几乎窒息。 杨倓轻描淡写的擦拭掉刀身的血水,收刀入鞘,将荀德招了过来,“荀郡守,河东冯家为叛军,已是证据确凿。” “你立刻派人抄没冯家,冯家的所有家业,收归于官府。” “此外,列出冯家的罪行,在明日天明之时,公布于众。” “同时将冯盛的人头与其余人头,皆是示众,以儆效尤。” “喏。”荀德慌忙领命。 “燕,燕王……” 刘家家主刘承,此刻缓过神来。 此刻的他再没一点之前的底气与傲气,发抖的走到杨倓的身前。 他脸上挤出比死还难看的讪笑,声音发颤道:“燕王不辞辛劳来河东,施恩于我等,刘,刘家岂能不感恩戴德?” “刘家甘愿献出百人良田,一百石粮食,一万钱,为新政尽一分薄力。” 章家家主章景也缓了过来。 他现在也变得很识相了,慌忙上前,颤声道:“燕王,章家也是如此。” 紧接着,薛昌也是缓过神来,他虽然心有不愿,但现在也不得不低头了。 薛昌颤抖的走上前,忙说道:“燕王,薛家的家资虽薄,但燕王一心为天下民,亲自来推行新政,薛家岂能坐视?” “薛家亦愿献出百人良田,一百石粮食,一万钱,以表薛家对燕王的支持。” 先前他有底气敢与杨倓对抗,是料定了没有证据之下,杨倓不敢拿他们开刀。 他也是有自信,他们四大家族暗中资助叛军这件事情,是不可能会找到证据。 但他错估了杨倓的心性。 既然找不到证据,那便制造证据。 他几乎可以肯定,冯家这些族人的作证,是受到了胁迫,被逼着做出的指证。 但这却真的就是八九不离十! 如今杨倓直接拿冯家开刀了,他若还不识趣,恐怕下一个证据确凿的就是他。 他现在不得不割肉了。 “燕王,我等亦愿尽一份绵薄之力。” “燕王亲临河东,我等当鼎力支持,无论钱粮人。都需要尽心尽力支持啊。” “说的没错,燕王亲自推行新政一事,乃利国利民之事,我等为新政添砖加瓦,乃是一大功德啊,我等当支持。” “我等家中稍有薄资,理当献出支持新政。” “燕王乃大贤,能献出一份薄资效力,实乃我等的荣幸。” 如今四大家族的冯家直接被刀了,连四大家族之首的薛家都低下了头来,在场的一众显贵,哪还有胆量再敢怠慢。 一众显贵七嘴八舌,纷纷表态,“甘愿”拿出钱粮地支持。 整个酒楼大堂内,所有人的态度都来了个一百八度大转变。 杨倓神情中的冰寒消散,变得和善,更是泛起了对众人支持新政推行的‘感动’之意,“诸位这般鼎力支持新政,实乃高义。” “将来天下人富足了,也是有着在场诸位的一份功劳。” “燕王过誉了,我等不敢当。”一众显贵慌忙道。 杨倓转头,向身旁的荀德吩咐,“荀郡守,届时你记录一下,诸位名士显贵对新政的支持之资,关系到功德,务必记录清楚。“ 一众显贵浑身一抖,这是这位少年燕王要看谁出资少么? “喏。”荀德应承了下来。 杨倓这才看向了薛昌、章景、刘承,声色显得很是和善,“冯家欺本王年少,竟是敢公然欺骗本王,本王相信,三位家主当不会如此。” “我等之前所言,乃,乃是实言,不,不敢欺瞒燕王。” “如此便很好,三位家主的声誉,本王还是信的过的。” 杨倓点了点头,赞道:“三位家主也是高义了,为了新政的推行,不惜这般贡献出钱粮地,这不会让你们三个家族有难处吧?” “若是有难处,你们尽管提,本王必会首先为你们考虑。” “燕王贤明,我等感恩戴德,能为燕王推行新政尽一份绵薄之力,是我等之荣幸,岂会有难处。”薛昌三人的心尖都在打颤了。 “好,你们有心了。”杨倓赞叹的点头。 接着杨倓看向了在场的众人,“今晚的酒宴,便到此了。” 一众显贵们早就不想再留在这里了,现在听到杨倓说出结束酒宴了,皆是如蒙大赦一般,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然而 他们还没有开始高兴,大堂之外,忽然又响起一阵马蹄声。 听到突然响起的马蹄声,大堂中的一众显贵,一颗刚放下的心,瞬间又蹦到了嗓子眼。 怎么又来了? 尤其是薛昌、章景、刘承,听到大堂之外传来的马蹄声时,整个人都开始哆嗦了起来。 刚才是冲着冯家来的。 现在,恐怕是冲着他们来的。 刚才杨倓直接砍了冯盛。 接下来,杨倓会不会向他们挥刀? 一想到这里,三人便哆嗦的更加厉害。 很快,甲胄声伴随着疾行脚步声响起。 而后便见,一位高大威武的中年将军,疾步走进了大堂,他全身甲胄在行走中发出的摩擦声,听得众人心中发慌。 “燕王。”中年将军来到杨倓身前施礼。 “不必多礼。”杨倓扶起李靖,疑惑道,“为何这般匆忙到来?” 李靖没有当众汇报出事情,上前一步,附在杨倓的耳侧低语汇报。 听着李靖的汇报,杨倓微微颔首。 而后,他脸上原本的和善与亲切,徐徐消散,重新冷了下来。 在听完李靖的汇报之后,杨倓转身,目光淡然的看向了薛昌、章景、刘承。 看到杨倓的脸色变化,再看到杨倓移目看了过来,薛昌、章景、刘承哪怕不知道李靖汇报了什么事情,此刻也一下子吓得魂不附体。 有了冯盛的前车之鉴,三人一下子便联想到杨倓拔刀砍下他们脑袋的场景。 “燕王,推行新政乃国之大计……” 薛昌立马震颤说道:“薛家愿献出五百人田,五百石粮食,五万钱效力。” 章景与刘承也忙不迭表态,“我等亦是如此。” 杨倓平淡的看着三人,并没有搭话,大喝道:“把人头带进来。” 大堂外的两位甲士,立时提着五颗头颅走了进来。 看到这五颗头颅的面容时,薛昌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都要在这一刻炸开了。 这五颗头颅,正是他的族人,其中一个还是他的亲侄子。 薛昌脸色惨白,忙颤抖道:“燕王,薛家愿献出一半……不,薛家愿献出七成家业,全力配合燕王推行新政。” 他的这一改口,章景与刘承也是顶不住了。 “燕王,我等亦是愿献出七成家业,全力配合新政推行。” 他们心中已经很清楚了。 刚才杨倓直接砍了冯盛,不留一丝情面,现在又拿最强的薛家开刀,但并没有如对冯盛般直接挥刀,就是表示给他们还留有一分情面。 若他们再不改口,等待他们的,恐怕就是这位少年燕王那把冰冷的刀。 果然,在他们改口之后,杨倓面上的冷淡随之消散了。 那张英俊的面容,再次变得和善。 杨倓看向了章景与刘承,“两位不必紧张,药师刚才向我汇报,我之前俘获的那些战马,有一部分寻回到了章家与刘家。” “先前二位已是向我表明了,这些战马乃是被马贼所盗。” “如今这些战马回到了章家与刘家,也算是我帮你们寻回了被盗的马匹。” “谢燕王,谢燕王。”章景与刘承忙不迭感激。 他们一颗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终于可以安稳的落下来了。 杨倓看向了薛昌。 薛昌的一张脸已是煞白如纸,看着杨倓看向自己,他颤抖得犹如筛糠。 杨倓向着薛昌说道:“薛家主,有一部分战马也是寻到了你们薛家。” “本来,此事也并不大,只需要交谈清楚,正如我的部下与章家和刘家那般,交谈清楚,便可回来向我汇报,由我定夺。” “但你们薛家被斩的这五人,不仅没有配合,还仗薛家之势,有明显的异动。” 说到这里,杨倓凝视着薛昌,问道:“薛家主,你族人如此抵抗,是何用意?” 薛昌忙颤声道:“燕王明鉴,此是草民管教族人不周,造成了此大罪,请,请燕王治罪。” 杨倓点了点头道:“薛家主的声誉,我还是信的过的。” “薛家主刚才献出了七成家业支持新政推行,才乃大功一件,此事就此揭过了。” 薛昌忙道:“谢燕王恩德。” 杨倓转身,移目看向了在场众人,“诸位,为了缓解民生,让郡民安居乐业,新政推行势在必行,也需要快。” “新政推行所需的钱粮地,需要统筹安排,施恩于民。” “两日之内,你们对新政的资助,是否能送到郡衙来?” “理当如此。”大堂之中,没有一个人再敢说一个不字。 这位少年燕王虽然看起来年少,英俊与亲善客气,但这仅是表象,内在的心狠手辣,刚才他们已经亲身领教过了。 谁也不敢再欺杨倓年少! 杨倓满意的点了点头,向荀德道:“荀郡守,你便暂留在此,安排此事。” “喏。”荀德领命。 杨倓不再停留在此地,率领着李靖与罗士信离去。 待杨倓离去,与一众甲士全部离去之后,酒楼大堂中的一众显贵,纷纷汗流浃背,一下子瘫坐了下去。 薛昌、章景、刘承更是如同虚脱了一般,瘫软跌坐在了地上,如同窒息的人,大口大口的喘气。 “郡守,这位少年燕王好手段啊!”郡丞来到了荀德身旁,略带颤音的低语道。 之前发生的事情,着实将他也吓得不轻。 荀德点了点头。 当初他接到施行新政的诏令时,每天便是处于焦虑之中。 有这些势力强横的豪族在,将资源掌控了,推行新政太难了,而他又无法强力对付这些豪族,否则将会引起动乱。 没想到,杨倓今晚,竟是这般雷厉风行的解决了此问题。 尤其是,这还是名正言顺的诛杀了冯盛,抄没冯家家产,又有名正言顺的理由,迫使薛家、章家、刘家献出家业。 哪怕是这四大家族背后的汾阴薛氏、解县柳氏、安邑卫氏,也不敢在此事上说什么,反而还得需要收敛一点了。 如此棘手的事,就这般解决了。 荀德对杨倓的才智,由衷的折服! 夜色已深,天空中渐渐飘起了晨雾。 杨倓率领着兵马,行走在寂静的街道之上,向郡衙返回。 杨倓侧头看了看侧边的罗士信与李靖,目光最后落在了李靖的身上,含笑问道:“药师,这一切都是你的安排?” 罗士信与李靖能这般巧妙去到酒楼,自然不可能是巧合。 必然是刻意安排,配合他的立威。 罗士信虽然勇武强悍,但才智欠缺。 那么就只能是智勇双全的李靖了。 李靖恭声回答,“臣的一点小才智,不足为燕王所提。” 罗士信忍不住道:“燕王,这一切的确是药师的安排。” “在燕王去到酒楼赴宴没多久,臣便与药师回到了城中,药师告诉臣,须得等到酒宴差不多之后,才能去酒楼。” “之后臣率兵进入酒楼大堂,皆是药师的安排,如此有助于燕王的立威。” 杨倓感叹道:“药师的才智,实乃大才。” 接着他充满了雄心,“有你们在我身边,重定天下不足为虑。” 李靖与罗士信感觉到了杨倓的豪情,已是感到雄心大振,同时为之激动,杨倓的这一句话,比之任何夸赞还表明他们的价值。 “韩腾。”杨倓将亲卫韩腾招了过来。 “你带几个人,将冯家的家眷中,与安邑卫氏沾亲带故的人挑选出来,然后带着我的书信,一并送到安邑卫氏去。” 如今冯家已经被他定性为了叛军。 他也当场斩杀了冯盛。 那么冯家剩下的人,也得被斩首。 但冯家的背后,是安邑卫氏。 虽然安邑卫氏已经衰落了,但也是世家贵族,廋死的骆驼比马大,杨倓也是需要顾及一点安邑卫氏,安抚安邑卫氏。 这般将冯家与安邑卫氏沾亲带故的人送回卫氏,也算是给了安邑卫氏一分情面。 同时,这样做后,也便于新政在安邑推行。 不然,在安邑推行新政,比之在郡城周边推行新政更难。 “喏!”韩腾当即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