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看着眼前这个人坚定的信念，既感到敬佩又觉得可笑。他嘴角勾起1抹苦笑，道：“是啊……就像席奥尼大人1样，他曾与你父亲的叔叔庞提库斯并肩作战，最终却杀了你的妻子和孩子！你的叔叔和表兄弟或许现在不会背叛你，但谁能保证未来呢？”　　 亚历山大低声的笑声在菲利普听来如同尖刀刺入心脏，痛得他几乎说不出话来。尽管他内心深处仍然愿意相信从小1起长大的亲人不会背叛他，但历史和现实的残酷却让他开始动摇。　　 亚历山大敏锐地捕捉到了菲利普内心的动摇，立即趁热打铁地说道：“只要分支家族的成员掌握着权力，他们就永远是你我的威胁。他们可以借由各种力量对提比亚斯的王位提出合法的要求。即使你的叔叔们都是忠诚善良之人，无意造反，但难保他们的表弟或侄子不会生出野心。”　　 他嘲讽地笑了笑，继续说道：“你该不会天真到连1个心怀叵测的表弟都没有吧？王室的分支成员必须跟随我去赞赞。在那里，他们将担任各种行政职务，并获得丰厚的津贴。但绝不允许他们留在提比亚斯制造麻烦。”　　 这番话如同1记重锤击打在菲利普的心头，让他陷入了沉思。他明白亚历山大的决策是出于对整个王国的稳定和安全的考虑，但他又无法割舍与亲人之间的情感纽带。这场谈判，注定是1场艰难的心灵较量。　　 亚历山大深思熟虑后，决定将王室的大部分成员，特别是男性成员，从提比亚斯迁往赞赞。这1决策，无疑是基于长久以来的历史惯例。1个已然败落的王室，在人力与威望上均被大幅削弱，俨然成为了1个极易被盯上的目标，吸引着那些野心勃勃的分支家族前来篡夺。这些分支家族巧妙地团结了众多失意的贵族，向他们承诺着第2次的自由与解放。亚历山大决心在木柴即将燃起的1丝火光中，果断将其移走。这样的行动，无疑将再次证明其明智，为消除菲利普的反叛思想添上1笔。　　 毕竟，即便是想要造反，也必须先找到志同道合的盟友。因此，当亚历山大向其他贵族提出这1建议时，他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强硬态度，绝不容许任何拒绝。他语气激昂地说道：“此事关乎国家的根本安全！”事实上，亚历山大原本打算彻底清除王室的所有分支成员，但这个念头几乎在瞬间就被他搁置了。最终，他与贵族们达成了共识，让那些王室成员在提比亚斯之外，过上体面的生活。　　 至于菲利普，起初他对亚历山大将自己所有亲属迁往数百英里外的城市的计划感到震惊。然而，当亚历山大向他指出这1举措将给王储本人带来的好处时，菲利普的态度开始动摇。他并非没有听说过家族成员之间互相背叛的故事，但他从未想过这样的命运会降临到自己身上。这就像人们都知道道路上可能发生事故，但很少会想到它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直到它真的发生了。　　 在这种情况下，菲利普需要亚历山大的引导，才能看清这1决策背后的益处。最终，他担心自己的表兄弟会对他构成威胁，放弃了最初的计划——即使情况最糟，也让他们留在自己的庄园里。他简短地点了点头，默许道：“好吧，我们同意。”但随后，他又补充了1个条件：“但我们要求他们的私人财产不得被没收。必须允许他们保留所有的黄金、珠宝和其他珍贵物品。”　　 菲利普似乎对亚历山大承诺的“丰厚”津贴持怀疑态度，担心所提供的金额远低于他们过上与成长背景相匹配的生活所需的费用。从表面上看，菲利普的这1要求似乎合情合理，他就像是1个负责任的家长，在照顾着自己的大家庭。然而，亚历山大却对此嗤之以鼻，认为这简直愚蠢至极。当然，这并不是因为菲利普提出了这个要求，亚历山大会在这1点上给予他充分的信任。但遗憾的是，菲利普似乎没有考虑到那些拥有巨额财富的人在异国他乡会面临怎样的困境。　　 在1个陌生的城市中，他们孤身1人。亚历山大深知，各种势力，甚至是城市的守卫，都会被他们炫耀的财富所吸引，像蚂蚁般迅速找到他们，并以各种借口“借”走他们的钱财。这些借口5花8门，从“我女儿要结婚了”到“我家的屋顶漏水了”，几乎成了1种艺术。因此，当菲利普提出这样的担忧时，亚历山大便明白他对民间的真实情况了解甚少。这当然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他的出身和经历使他与普通人的生活相去甚远。　　 “好吧，我同意。”亚历山大爽快地答应了这个条件，因为他很乐意看到这种不可避免的骚扰发生。这些人并不是他的朋友，他也没有理由去干涉他们的命运。即使他有心保护他们，也怀疑这些喜欢炫耀的人能否保住自己的财富，即使不被骗走，也难以长久保持。　　 亚历山大对他们并不熟悉，但他猜测，这些在奢华环境中长大的人，对金钱的挥霍习以为常。这意味着1旦他们失去了稳定的收入来源，很快就会陷入贫困。到那时，他们只能向亚历山大求助。这正是亚历山大所期望的。　　 “谢谢您，大人。”然而，菲利普在这些关键问题上仍然显得不够精明。他未能看穿亚历山大的真实意图，反而因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而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亚历山大的迅速回应更加证明了他的天真：“呵呵，别提了。”他的笑声中充满了阴暗，比菲利普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最终，亚历山大对自己从菲利普那里取得的让步感到满意，他挥了挥手，结束了这场会议：“既然你的问题都问完了，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他递给菲利普1张纸，“你可以拿着这张纸，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多读几遍，确保你完全理解了所有的条款，以免日后产生误会。”他补充道，“我们将在1周后签署1份包含所有更新条款的正式协议。”说完，亚历山大轻松地结束了这次会面。　　 然而，尽管亚历山大已经明确表达了会议的终结，菲利普却并未如预期般离场，反而显得步履蹒跚，拖泥带水。男人虽然未对先前的要求提出更多异议，但心中却还藏有1个额外的渴求。面对菲利普，亚历山大的好奇心被点燃，眉头不禁紧锁。当他听闻菲利普那略带不安的嗓音时，心中的好奇便瞬间得到了解答。　　 “大人，我们……听闻您已与其他贵族家族达成了各种贸易协议。我们也渴望成为其中的1份子。”菲利普的言辞中透露出了他的期许，他期望能以更为低廉的价格获取亚历山大特产的库存，这对于维持他们金库的运转至关重要。然而，亚历山大却无意将这样的交易机会给予菲利普。他的动机单纯而直接，他不愿见到皇室的力量因此得以壮大。　　 然而，表面上，亚历山大却为菲利普编织了1个看似合理的理由：“这样的条件，只适用于那些在战斗前便投诚的贵族。而你们的王室并未做到，因此自然不具备这样的资格。”这冷酷无情的回答让菲利普面色苦涩，即便是瞎子也能看出亚历山大生意背后的丰厚利润。菲利普心中的失望如潮水般涌来。　　 然而，就在菲利普即将绝望之际，亚历山大却突然改变了口风：“但是，如果你们能忠诚地为我工作5年，我会重新考虑此事。”这突如其来的转机让菲利普喜出望外，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亚历山大深知，在给予严厉打击的同时，也需要适时地给予1些甜头。面对菲利普，他决定在最后1刻改变主意。而菲利普也迅速抓住了这个机会，他急切地表示：“是的！当然！帕夏大人！我发誓我会忠诚地为您工作！”　　 不出所料，这1承诺立刻点燃了菲利普的热情，他甚至决定为此辞去现有的职务。然而，这种热情并未能持续多久。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当菲利普将亚历山大的条件告知王室成员时，他的热情很快便遭到了现实的打击。亚历山大的条件在王室中引起了巨大的紧张，尤其是他的小妹妹，她因未能获得期望的地位而大发雷霆，对姐姐的嫉妒更是让她的脾气变得愈发暴躁。　　 而菲利普的母亲最初也对亚历山大的条件表示了强烈的反对：“不！如果我们注定要死，那就让我们死得痛快些。那总比永恒的诅咒要好！”她的尖叫声中充满了对信仰被强行改变的愤怒。然而，在菲利普的耐心劝说下，她最终还是勉强接受了这1现实。而压垮骆驼的最后1根稻草，便是菲利普的那句话：“帕夏威胁说，如果你不默许母亲，他就会拒绝治疗父亲！他并不是来这里做慈善的。请你再重新考虑1下吧！”　　 为了说服母亲，菲利普不惜撒下弥天大谎。他知道，如果告诉她亚历山大最初的提议——即由他或伯里克利代替她担任这个职位，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帕提亚夫人的信仰是如此坚定。菲利普深知，唯1能让她动摇的，便是对丈夫珀尔修斯的爱。那天，当女王第1次听到亚历山大的“恶心”威胁时，她浑身颤抖，流下了悔恨的泪水。但最终，她还是点了点头，默许了这1切。　　 然而，当涉及到菲利普的叔叔和表兄弟的事情时，他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鼓起勇气去告诉他们他们的命运。他仿佛被1种深深的羞耻感所笼罩，甚至不敢面对他们的脸庞。于是，菲利普决定跳过这次谈话，打算等自己签署完条约之后再让对方知晓！　　 最终，在阿哈德尼亚王朝历371年6月下旬的1个日子里，菲利普与提比亚斯王室和赞赞之间的条约正式签署。这距离亚历山大接管赞赞已经过去了4年之久。条约的条款与先前亚历山大和菲利普讨论的相差无几，只是进行了1些细微的调整。　　 王室决定将40%的财产移交给亚历山大作为他的个人土地，而作为回报，王室将保留大部分剩余的现金、黄金和其他私人贵重物品。条约还明确规定了菲利普的统治范围，详细列举了他在该领土内所享有的权力。　　 这些权力几乎涵盖了他以前所拥有的1切，除了征召军队、铸造货币或通过新的经济和军事法律的能力。这实际上限制了菲利普随意改变税率或制定新税率的行为，以及他发布命令征收新税以组建军队的权力。如果菲利普想要这样做，他们同意他需要先向赞赞帕夏提交正式请求并获得他的批准。而这，便是他身上的唯1枷锁。　　 至于民事法律方面，如谋杀、偷窃、盗窃等犯罪的处罚、夜间宵禁的时间、继承法律、对乱扔垃圾的罚款以及管理其他日常生活方面的规定，大部分都由菲利普自行决定。对于1个曾经失败的王子来说，这似乎是1种巨大的权力。　　 确实如此。然而，亚历山大之所以赋予菲利普如此大的权力，也是出于无奈之举。他任命菲利普为这片土地的首领，主要是基于实用主义的考虑，因为他缺乏必要的机制来从家乡统治如此广阔的领土。在当时的技术和通讯条件下，菲利普确实需要这些法律工具才能正常运作。　　 毕竟，事事都向赞赞询问，实在显得不切实际，琐碎至极。更何况，亚历山大身处其中，他并没有足够的时间和资源去逐1审查这个人可能涉足的每1件细微之事，即便他真有心如此。因此，亚历山大明智地选择了遏制菲利普手中更为危险的权力，同时确保他仍握有处理诉讼的有用工具。这也是他让菲利普保留大部分权力的原因之1。　　 另1个不容忽视的原因是，亚历山大发现提比亚斯的法律体系实际上远胜于赞赞自己那套陈旧的法律。　　 提比亚斯的法律涵盖的主题更为深入和广泛，他没有理由去改变或修改它。举例来说，提比亚斯的法律中明确提到了女性的地位，有两条法律条款格外引人注目：“在葬礼上，妇女不得划伤脸部，或用指甲撕破脸颊；亦不得大声哭泣，哀悼死者。”更为关键的是，“女性继承人即便已达成年，亦应受到监护，但女祭司不在此列。”是的，提比亚斯法实际上为妇女在法律和社会上的地位划定了界限。　　 尽管这种监护类似于对待未成年人的方式，并不光彩，但相较赞赞法律中对妇女的描述，已算是1大进步。在赞赞的法律中，妇女被视为类似于房地产或财产的存在，被冷酷地以“所有权”和“占有”这样的术语来定义。　　 这只是提比亚斯更为进步的法律体系中的冰山1角。该国还制定了详尽且先进的商业行为法律，如保护消费者免受不合格产品侵害的法规，对生产劣质产品的商人进行惩处；雇佣地方官员负责抓捕此类不法之徒；以及对利率的明确限制，防止高利贷者过度盘剥。相较之下，赞赞在这方面的法律条文寥寥无几。　　 更为值得1提的是，亚历山大的首都之前似乎并未有明确的版权保护制度，而在提比亚斯，某些特定的个人被授予了创造和展示其祖先图像的专有权，尽管这种特权仅限于那些权势滔天且富甲1方的个人。这1切都令亚历山大印象深刻。　　 在翻阅提比亚斯法律目录的过程中，亚历山大还发现了1些颇为奇特且有趣的法律条款。例如，其中1条规定，居住在2楼或更高楼层的居民，在将垃圾扔至街上时，必须大声呼喊：“下面有人吗？”朝着下方的街道，并等待1段时间以确保无人经过。　　 亚历山大对此不禁莞尔。他自然能理解这1法规的初衷，因为那些古老的街道阴暗潮湿、狭窄逼仄，即使在白昼，也难以察觉行人的踪迹。因此，这种“声音警报”旨在提醒路人避开危险。然而，亚历山大怀疑其实际效果。执行这样的规定几乎无从下手，人们或许会因为不耐烦而忽视它。更何况，考虑到这些古老街道的拥挤程度，任何这样的呼喊声都可能被周围的建筑所扭曲，从而失去其原本的意义。　　 尽管如此，即便这样的法律有其局限性，它也凸显了提比亚斯王室对其人民生活细节的关注和照顾，这是赞赞所缺乏的。亚历山大对于事态的演变感到困惑，除了归咎于前任帕夏·穆阿兹的无能之外，他也认为治理风格的差异是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