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还没来得及高兴几个时辰,有关世家将全城书铺关闭的消息,就传了回来。 世家….世家!世家!! 又是他们,阻碍了自己的政令!! 李世民怎么也想不到,整个长安城,除却零散几个书铺,全部都是世家开的,这长安城….甚至是全天下的书铺,都有可能是出自世家之手! “辅机,现在事已至此,你们有什么办法,帮朕扭转局面没。” 李世民阴沉着嗓子问道。 长孙无忌等人皆是摇头。 “陛下,全长安城书铺出自世家之手,此能在我等眼皮子底下收并全部书铺,此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相信他们定是吸取前朝科举教训,策划数年,而我们自大唐立国以来,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人手分散,没有他们那么多精力去专心对待一件事,我们….准备的不充分呐。” 长孙无忌十分无奈。 魏征也是直摇头道:“陛下,此局无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五姓七望他们肯定懂如此道理。” 两位大臣的话,让李世民心中不断发凉。 秦琼此时站了出来,愤怒至极,双眼通红道:“陛下!让末将带兵,砸了他们书铺!!” “这,万万不可啊,秦将军!朝廷乃是公信力之集合体,天下人都看着我们,若是毫无理由砸了他们书店,做了这强盗行为,五姓七望世家定会借舆论弹劾我们,天下人也会心寒,认为朝廷就是强盗啊!!” 长孙无忌吓得不轻,连忙出声阻止。 秦琼愤怒道:“那长孙仆射,你说我等,该怎么办!?” “这……我也不知道。” 长孙无忌浑身透露着迷茫。 李世民听到二人话语,心头更是沉重。 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吗!! 沉默。 在太极宫蔓延。 持续久久,几位朝中大臣,也没有任何主意。 他们想过。 全长安城书籍都被世家掌控了,而如果他们自行印刷书籍,那么所需时间,并非一朝一夕。 而现在,科举颁布。 第一届考试时间已经定了,若是此时更改或者撤销,朝廷公信力也会大受折损。 此事, 仿佛无论怎么安排,朝廷方面,都会遭受损失。 “如今看来,仿佛只剩下一个办法。” 魏征叹了口气。 其他人,包括李世民都满脸充满希翼看向他。 “魏侍中有何高见?!” 长孙无忌开口问道。 魏征再次长叹口气:“现阶段,恐怕.…只能是取消科举,等朝廷各方面准备充分,再商议新一轮的科举。” 有关于科举,魏征一直都是秉持反对意见。 现在事实也证明,此事的确不是开科举的时间。 “这….” 长孙无忌怔住了。 其他人也是如此。 科举才开多少时间,一天都不到,这就取消了? 这让天下人怎么看朝廷? 怎么看朝廷和世家的斗争? 他们会认为,世家远强过朝廷啊! 而世家方面,也会肆无忌惮的嘲讽气朝廷。 一想到如此的未来…. 他们身体都在发冷! 长孙无忌等人,都不想取消科举。 可是…. 不取消的话,又有什么办法? 天下可读之书都在世家手上,而印刷书籍也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就让科举这么一直杵着吗? 那到了科举考试时间,又该如何? “走吧,尔等都先下去吧。” 似乎是感觉到不可能再有其他好办法,李世民便招手遣散众人。 那招手的弧度,是那般的充满无力,无奈。 “陛下,您.…” 长孙无忌欲言又止,他在担心陛下的状态。 “朕没事,都走吧。” “都下去冷静一下,朕,也需要静静。” 再次招手遣散众人。 长孙无忌等人面有不甘,却毫无办法,这就是现实,只好百般无奈的离开太极宫。 在他们走后还没一会儿。 压抑内心愤怒许久的李世民,一拳狠狠地砸在书桌上。 “嘭!!” 声音之大,让太极宫外的下人,都心头一颤。 “世家!该死!!” 李世民愤怒咆哮,第一次如此的生气。 .….….…….….…. 陇西李氏主府,后院。 书铺关闭之后,接连有长安城百姓精神震颤的消息,传了回来。 “家主,城西书铺全部关闭,家族探风卫都已经入驻各大书铺,保护书铺关闭计划能够持续。” “家主,城东书铺也全部关闭,只不过….途中发生一起意外,有人擅闯书铺天学坊,被探风卫打至重伤,目前已经用钱财息事宁人,想来问题不大。” “家主,城南书铺毫无阻碍,全部关闭。” “家主,城北书铺也是如此,全部关闭。” 不断有人,前来汇报最新进度。 当听到最后一个方向的全部书铺也关闭时,在场众多其他家族长辈、甚至是家主都喜笑颜开。 “哈哈哈,好!好好好!终于全部都成功了!” “此计实在是妙啊李家主,真的没想到,你们五姓七望,那么大能耐,帮我们轻易解决心头大患。” “是极是极,长安城,当真不可一日没有你们啊!” 许多家主开始了连番吹捧。 其实也不需要吹捧,因为事实证明,五姓七望便是全方位的强大。 “哈哈哈,多谢诸位对我陇西李家、对五姓七望的肯定。” 陇西李氏家主高兴中不忘一一回礼。 旋即。 继续开口。 “书铺全部关闭,老朽看他天下人,拿什么去读书!” “哈哈哈,李家二郎开设科举,当真是自不量力。” “噢,老朽想到了,其实吧,李家二郎开设科举也挺好的,向全天下读书人放出为官机会,公平、公正,我们也理应响应。” “我们往后世家中人,便就参加他开设之科举,按李家二郎规则来,至于其他读书人无书可读,那就不是我们该考虑的,我们自己的书,都还不够用。” 陇西李氏家主笑容满面。 书不够用。 这也就骗骗傻子,毕竟全长安城的书铺藏书,还会不够世家使用吗?绝无可能。 所有世家长辈、家主都是人精,自然都明白这样的道理。 “李家主说的对,既然天策上将举办科技,那就按科举来,毕竟我们也要想一天子的号召嘛。” “说的没错,那些百姓,天生是种地的命,让他们参加各科举,又有何妨?种地命,就始终是种地命。” “科举好!让那些百姓们,好好认清楚自己,官职不是他们能够染指的。” 众人议论纷纷。 话语极为开怀,是因为心中的巨石放下了。 全长安城书铺关门。 百姓已经开始霍乱长安。 李世民现在,估计都急得如热锅蚂蚁一样了吧? 现在摆在李世民面前的,要么是取消科举,要么是赶紧找书。 不管哪一条路。 李世民都会受到损害,到最后,所谓的朝廷,肯定会成为天大的笑话。 裴寂他们看到这个结果,心中都是放松至极。 他们,是一万个不愿意寒门子弟进入朝廷。 现在他们,可以说是呼风唤雨,朝廷之上,世族官员几乎拥有绝对的权力。 多舒服! 除了跟随李世民的官员,谁会吃饱了撑的,让那些寒门子弟挤进来啊。 即便远方有着大炎为威胁,拜托,别人大炎也才两城之地,有什么好怕的? 退一万步来讲,即便大炎发展起来了,哪怕推翻了大唐,世族不还是他们这些世族吗? 百年朝廷,千年世家。 莫过于此。 “此事大局已定,来来来,诸位,好不容易来我陇西李家一趟,老朽定要拿出好酒招待尔等。” “李管家,去,把咱李家珍藏多年的那些好酒,都端出来,今日要好好畅饮一番。” 陇西李氏家主豪爽至极。 当场留下诸多家族长辈、家主留下吃饭饮酒。 今天。 是难得的好日子,注定要….不醉不归! ….….….….….…. 数日后。 江东包括开封城,也收到朝廷开设科举却陷入没书的局面。 一时之间,朝廷当真举步维艰。 开封城。 郑家,主府。 “爹,这一招封书,也有咱们家的意思?” 郑致远微微错愕。 今天郑元洲特地把他喊来,就朝廷科举之事说了许多,然后最后说到了天下无书让寒门仕子读,也有他们郑家的一部分功劳。 这让郑致远,极为不敢置信。 他那少年的梦想,依旧是想造福全天下呢。 “哈哈哈,不错。” 郑元洲笑着点头:“致远,你可还记得几个月前,爹和你说话世族与天下人的关系?” 郑致远想了想,开口道:“记得,爹….你说过咱们家族,是我们的全部。” 郑元洲点点头:“不错,正因如此,所以我们才要封书,这一招陇西李氏家主做的不错,即便是你爷爷在长安城,也会如此安排。” “我们世家与天下人,是永远处于对立面的,他们哪怕再善良的人,只要身处低位,也只会想着把我们世族拉下来,只因我们占据太多资源了,把他们那一份也给占了。” “所以是永远对立的两层面,开了科举他们好过,那也就代表我们世族不好过。” “而其他事也可以仿照如此道理,只要百姓好过,那就必定代表对我世族利益有损失,如果你觉得没有,那就只是没找到罢了。” 郑致远闻言,越发迷茫。 永远….对立的吗…. 一丝丝,和谐共处的机会都没有? 他不禁质疑起来自己的信念,自己想给天下人造福的信念,难道真的是错的? 真应该在自己家族,永远以家族利益为优先? 这个问题,他不清楚答案。 但…. 貌似,爹他说的没错…. 不,又好像是错的…. 郑致远抱着脑袋,越发迷茫,整个人都陷入一种理念冲突的碰撞。 “爹!” 半晌,他似乎想到什么,眼眸明亮:“您说我们世族与天下人,是永远对立的,那为何….当初我偷偷放出猪肉给百姓们吃,您知道后没有阻止,反而是默许我的行为。” 当初开封城自己腌制的猪肉成功后,原本郑家是不想告知开封城百姓,只打算自己家族留着偷偷享用,包括方法也是。 是他郑致远一意孤行,把猪肉偷偷带给那些穷苦百姓吃了,并且告诉一部分人,有关于猪肉的腌制方法。 也正因为他的任意妄为,才让这条消息越传越远,导致传到长安城,让房玄龄知道开封城有卖猪肉,从而使得李世民知道郑家和楚王军有关系。 换句话说。 郑家原本是偷偷帮助楚王部,因为郑致远这偷偷送猪肉的行为,才导致郑家暴露在明面,让那天策上将知道他们郑家,与楚王部有不菲关系。 是他暴露了郑家。 这也是事后郑致远才得知的,也从那之后,他一直都听郑元洲的话,不再敢太好对那些百姓。 对他们太好,就如送猪肉,就把家族给暴露了出去…. 若不是五姓七望,底子够硬,恐怕这时候因为和楚王部联系,以天策上将对楚王的警惕程度,都能有灭顶之灾了吧? 当然,这是事后得知的。 当时送猪肉时,他是偷偷瞒着郑家进行,也正因此发生无比搞笑的事情,开封城小半人都知道猪肉腌制方法,郑家….竟然还不知道自己的方法泄露出去了…. 直到后来消息越传越广,瞒不住了,郑家人这才知晓,自家的少族长,竟然做了这等逆天之事。 当时家主郑继伯得知后,非常生气,但并没有怪罪他,眼见猪肉之事越传越远,非但没有封禁,反而是派人大肆宣传。 这也是郑致远不理解的点。 按理来说,应该封禁啊! 郑元洲笑了一声:“远儿,此事啊….那是因为,你爷爷他,包括我,都从江东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 郑致远诧异:“不一样的….风景?” “不错。”郑元洲点点头,而后目光眺望江东那片地区,若有所思道:“那里,包括大炎国,都正在发生足以划时代的事情。” “大炎国具体发生什么,爹不知道。” “但在江东,爹看到了,看到的….清清楚楚….” 说到此处,郑元洲眼眸微眯。 仿佛自己眼前,出现一幅画面。 每一次自己前往江东时,看到那些稀奇古怪东西的画面。 “那里,有着用符号隔开的文书,也有两颗轮子的小车,还有话剧,小说,舞台剧….” “太多太多东西,爹以前都没看到过。” “他们是新时代的象征,而在新时代里,我们世族,还能维持老一代的世族压迫感吗?” 郑致远闻言,陷入深思。 郑元洲没让他想太久,徐徐开口解释道:“没有,书….江东那片土地普及了,盐等东西也是。” “土地,在那片土地更加不值钱,人人都有。” “江东那边的上等人,和我们老时代的世族不一样,不再是用书籍等制约着人,那里人人有书读,有地种,有粮食吃,但他们….我相信依旧被一些东西束缚住。” “人的欲望,永无止境,纵使是强如江东这般新时代体系,我和你爷爷坚信,他们的百姓也会被欲望奴隶着。” “当然,如今有着楚王这等信仰的他们,不太会被欲望奴隶,因为信仰是超脱欲望的存在,这一代人信仰楚王,信仰他给他们脱离人下人生活,他们愿意赴汤蹈火。” “而当楚王死去了呢?又或者他们的孩子等下一代人呢?那会如何?” “还能有人,如楚王一般让万民臣服?不….不会的,楚王如此人杰,这数千年历史,华夏大地也只诞生一位,所以不会再有他这样的人杰,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有。” “甚至楚王在世,他们这一代人未来的孩子诞生,自小就在安康环境生活,定然远没有老一代那般信仰楚王,信仰终将会减弱,而即便不减弱,楚王他终究是个人,他会生老病死,他会死去。” “但我们郑家不会!楚王这一代,我们郑家可以为他做牛做马,不需求任何东西,只为在新政体有一席之地,而等他死后….” “可以预见的是,楚王死去,信仰便会崩盘,那么没有信仰的他们,就会重归成为欲望的奴隶,至于会被什么给奴隶,我和你爷爷想了许久,再加上我数次过去看到的所见所闻,最终觉得他们那边,会更信奉一种名为钱的东西。” “在楚王死去后的江东,我估计江东中,人人积极向上努力奋斗,都向往着更好的生活,而这种生活….则需要钱来改变。” “只要有钱,那在江东,便是永远的人上人。” “而我们郑家,有的是钱。” “或许,江东未来会取代大唐,他们的新时代体也会取代大唐老世族,用土地、粮食、书籍等制约人们,改用钱制约。” “我们郑家现在,只不过是提前走一步,也试着用钱制约,看看此计能不能行。” “也正因此,猪肉你既然宣扬出去,普及朝普及了,因为我们郑家,往后只要有钱即可,其他书、土地等等,几乎都可以让出去。” 郑致远错愕:“这么说,我们现在正在用猪肉转好百姓对郑家的风评,甚至书籍、土地等都可以送出去,然后以后试着用钱奴隶他们?迎合江东的新时代体系?” 郑元洲笑道:“不错,我们在实验用钱是否可行,若是不行在实施其他方法。” “但应该不会用书籍,人口,土地制约百姓,只因江东那边不是这么做的。” “我们要试出新颖的,可以奴隶百姓的方法,不断试错,试出最好的一种!” 郑致远无奈道:“这样做,有必要吗?” 郑元洲笑道:“很有必要,因为不管什么经济体制,人上人与人下人,始终都会有,人永远没法做到平等。” “楚王还在,或许我们郑家这一代无法享受到太多人上人的待遇,但也不会落魄多少。” “而楚王死去,我们下一代就不一样了,我和你爷爷,身为郑家新旧掌舵人,永远都要为郑家下一代人考虑!这也是我郑家列祖列宗的想法,有他们为下一代考虑,才让我们这一代如此拥有人上人地位!” “楚王终究最多只有百年时间,而我们郑家,永世长存!” “我们郑家,则….永远都要做人上人!” ….….….….….…. 多日后。 马周经过长途跋涉,终于是到了大炎。 旅途劳顿。 使得往日英气十足的马周,如今变得比乞丐都还要狼狈。 但当看到眼前那座城池,比长安城还要宏伟的雁云城,马周又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到了,到了啊!!” 马周眼眸湿润,无比感叹。 鬼知道他这一路来吃了多少苦,又经历多少磨难,差点他都认为到不了大炎了。 好在。 一切都是值得的! 在雁云城的自卫军士兵,极其热情的带领下,马周走进了雁云城里面。 这一进来。 让他当场错愕。 有好多很多不认识的东西,令人瞠目结舌。 “宾王兄!” 这时,不远处赵阳朝他挥挥手。 自马周抵达大炎国境,便有信使去他家里通知他来接人了。 有点类似于后世高铁到站,然后微信通知亲朋好友过来接人,只是与眼前雁云城区别不同的是,负责通知的是自卫军士兵。 如今的雁云城,在楚王的带领下,早就形成信息无比发达且快速的城市了。 只是其中都是自卫军士兵代劳,成为信息联系纽扣。 “赵兄!” 马周快速走过去。 此刻,对照了一下信息,确定赵阳与马周是朋友,那名自卫军士兵便走开了。 “这,大炎的士兵都这么热情吗?” 马周忍不住诧异道。 赵阳笑道:“这也是他们工作的一部分。” “原来如此。”马周点点头,而后他指向大街上其中一处:“赵兄,大炎如此开放?女囚犯都能跑到街上来?” 赵阳顺着他手指看去,发现一名穿着囚服的女子,正在卖力表演着什么。 “噢,那不是囚犯,那是一场舞台剧的演员,听说主题是什么纯狱风,主打新奇,倒是吸引了不少人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