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当兵的人,要说到做到
很快,两架波-2准确飞到了成山县城上空。 定位系统就是好使呀! 天上哒哒哒的声音,引得人群好一阵骚动。 “那是什么鸟?!” “不是鸟!是是是……是天神下凡啦!” 难民们瞪大眼睛,半张嘴巴,仿佛魂魄都被飞机勾了去。 接着呼啦啦跪下,咚咚咚地磕头。 “拜见短毛神仙!” 考察队没功夫管他们,忙着摇曳红旗,给飞机指示方位。 可飞机绕了两圈,并未空投:“牛车1号呼叫!难民太多,物资一落地就会被抢光,得开辟一块空投区。” 汤泽一拍徐三多的肩膀:“留五个人警戒,带其他人跟我来。” 当了队长,使唤人真顺手。 装甲车喇叭猛一嗓子,吓得难民连滚带爬躲开,让出一条通道。 汤泽麻利发动车辆,一口气甩开难民群一百多米,来到一片开阔地。 波-2的一大神奇之处,就是可以各种改装,除了不能当战斗机,它几乎可以做一架飞机能做的任何事情。 比如把后座和中部机身稍加改造,就成了轻型运输机。 空中很快绽开一朵朵白色的伞花,徐徐飘落。 “我勒个去!”不知道始作俑者是谁,最近本地战士们当中突然流行起这个口头禅。 徐三多头一次见“空投”,完全傻了眼。 原来飞机扔炸弹叫“轰炸”,扔馒头叫“空投”。一个杀人,一个救人。 哎哎哎?馒头怎么飞走了?扔歪啦! 穿越课题千千万,空投物资是一项全新的课题。伞花被风裹挟,全部偏离了目标。 汤泽赶紧开车去追,心说下次再替老姜写报告,可以提一下这事,对未来的作战很有意义。 眼睛盯着伞花,一路踩着油门紧追。 突然,徐三多一声尖叫:“中队长,小心!” 汤泽猛踩刹车,可是来不及了。 只听砰的一声,装甲车撞了什么东西才停下来。 完蛋!别是人呀! 路边躺着一头小牛犊,尽管装甲车速度不快,可那是十几吨的钢铁!这么一下,当场被撞飞七八米远,直接断了气。 还好不是人! 汤泽顾不上细查,开着装甲车直接绕过,终于追上了降落伞。 难民们有救了! 可是回来的时候,却傻了眼。 一个瘦小的影子扑在小牛犊身上,哇哇大哭,好像丢了至亲。 他是放牛娃? 汤泽远远停下车,如同肇事逃逸者遇到死者家属,尴尬又愧疚。 某种意义上,小牛犊可不就是放牛娃的亲人? 战士们的表情倒没什么变化,虽然天天唱《红鹰军纪律歌》,可他们并没觉得眼前这算个事。 短毛的兵,不赌钱、不抢粮、不玩女人——当兵除了报仇,不就为了这些?这不让干,那不让干,还想怎么样? 要搁在以前,就算是乡勇队伍,高低得上去给那小崽子俩耳刮子!放牛不看道,眼睛喂狗啦?! 你们说谁眼睛喂狗呢?汤泽咬咬牙,钻出装甲车:“徐三多,跟我来。” “怎么了,队长?”徐三多脑回路一时没转过来。 “照价赔偿!” “啊?”三观震碎。 放牛娃看上去十三四岁,衣着没比难民强多少,一看就是贫苦人家——这不废话么,殷实人家谁会自己放牛? 眼见铁怪物里钻出两个人,向自己逼过来,放牛娃吓得连滚带爬往后躲,躲不掉就咚咚磕头求饶。 汤泽急跑两步,扶起孩子,张了张嘴却无言……不知道经常肇事逃逸的人,这时候会怎么说话? 先安抚他再说吧…… “别哭别哭,这是你的牛?多少银子,我们赔!” 孩子根本没听见,一个劲儿干嚎。 “牛多少银子?我们照价赔银子!” 放牛娃满心以为要被军爷砍了,听到“赔银子”仨字,一下子噎住,两个泪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盯着汤泽。 “是……东家……东家的牛,我给东家放牛……” “你东家是谁?” “毕毕毕……毕老爷家……” 毕老爷?毕同庆?本地第一黄四郎? 看来这事得交给考察队了,他们本就有拜访毕同庆的打算——过年收了人家不少年礼,就算将来要炸他的碉楼,现在也得回访一下嘛,杀人越货也要讲礼数。 汤泽定了主意,又看向放牛娃,神情严肃:“以后不要在路上放牛,车来车往多危险?牛死事小,你被撞死了,你爹娘怎么办?” 这话说的,人家在路上放牛多少年了,哪来的车来车往?再说开车不长眼的是自己哎! 本是安慰放牛娃,此话一出,孩子直接面色煞白,乌黑的小脏脸肉眼可见的惨白。 牛死了才是大麻烦!不但自己要偿命,爹娘还要给牛披麻戴孝! 汤泽听奶奶讲过不少过去的故事,当然明白其中厉害,已有计划。 “对不起,撞死了你的牛,向你道歉。这头牛,我们买下了,多少银子?” 刚好给难民们炖一锅牛肉汤。 汤泽笑了笑,掏出一把碎银子——这是财政委专门给出外勤人员准备的。 放牛娃却懵了,他只管放牛,卖牛那是管家的事情,他如何能知道? 汤泽回头想问徐三多,却发现这家伙整个人都呆了,其他战士也都大惑不解的模样。 《红鹰军纪律歌》是这样唱的:第四若把东西损坏了,照价赔偿不差半分毫。 那就从今天开始,把纪律意识真正立起来! 汤泽数了数碎银子,摘出差不多十两,一股脑儿塞给孩子:“这些银子你收好,回家交给爹娘,就说是短毛好汉赔的。” 徐三多都惊了,健步上来:“队队队队长,一头牛不值这么多钱!” 放牛娃面对白花花的银子,根本不敢接,跪下就磕头,连呼饶命。 汤泽努力笑得像个好人,把碎银子一股脑儿,塞进孩子身上的小搭子。 放牛娃摸了摸鼓鼓的小搭子,突然回过神,重重磕头,激动地发抖:“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起来起来!”汤泽实在受不了一个孩子给自己下跪,赶紧拉他起身。 徐三多悄悄提醒:“队长,银子给他,会被管家全讹了去。不如直接找毕老爷家买,毕竟牛是东家的,这孩子只是放牛而已,回头给他单独一份就是了。” 嗯,有道理! 汤泽拍拍孩子的脸:“你先跟我们走,去吃点东西。回头我们用六轮大铁牛,送你回家!” 大铁牛?放牛娃望着高大的装甲车,懵懵点头。 孩子被接上车,战士们都知道队长是真的善待这孩子,就收起“军爷”脸,热情地像一群大哥哥。 徐三多还站在原地,回想刚才的一幕。 这么多年,只见过当兵的从老百姓手里抢钱,还是头一次见到给老百姓送钱。 难道短毛真要把红鹰军,调教成戏文里岳家军的样子?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 可那只是戏文呀…… “第四若把东西损坏了,照价赔偿不差半分毫……当兵的人,得说到做到哇。”他哼着已经无比熟悉的歌曲,和几个战士把小牛犊抬上车。 发动机轰鸣渐渐远去,只留下一地残血。 草丛中走出几个人,目送装甲车离去的方向。 令狐兴徳目光复杂。 短毛如此收买人心,定谋不轨!且去看看,他们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