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瑁大发雷霆，声音越来越激昂，骂得荆州文武抬不起头来。起初他正和张允等人探究荆州的局势，没想到突然和群臣爆发冲突。 　　 蒯良、蒯越等人完全没想到，偌大的荆州会只剩下一个襄阳。蔡瑁有兵有将却什么都不做，坐观成败，迟早会引火焚身。 　　 蔡瑁也很无辜，刘表病重，他处处受制。不管是征讨刘琦、刘备，还是抵御江东，都不是他动动嘴皮子就能完成的。 　　 刘琦遏守江陵，黄祖败得太快，根本没给蔡瑁留下任何操作的机会，他对上谁都没有胜算。更何况，蔡瑁担心自己离开襄阳，会彻底失去襄阳的控制。拖着拖着，妥协着妥协着，成就如今局面。 　　 蒯良、蒯越等人认为，必须有人站出来为此负责，除了蔡瑁、张允，谁都不合适。双方爆发的冲突，越来越激烈。 　　 当年刘表单骑入荆州，是得到蔡家、蒯家的帮助。所以他们的身份，不是臣子这么简单，更多地是作为荆州集团的小股东。刘表病重，自然是他们主事。 　　 蒯良、蒯越一直隐忍，没想到蔡瑁得寸进尺，越来越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现在刘表还在，反倒是成为最尴尬的一件事。 　　 刘琮在门外听着，都觉得心悸。他有时候甚至觉得，父亲要是早死一点，对当下的局势更加有利。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又让刘琮一阵后怕。 　　 “如今曹公举百万大军南下，我等应该顺从天意，迎曹公入荆州主持大局。”韩嵩沉声道。 　　 众人闻言，都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中。荆州目前的局势无力回天，投降曹操其实是最佳的选择，只不过他们谁都不敢带头。 　　 跟随主公一起投降，那是识大体，大家都有好日子过。自己偷偷地投降，那是引狼入室，名声将会变得极差。 　　 士族们最爱惜自己的羽翼，这是他们立足士林的根本。即使要投降，也要大义凛然，做得磊磊落落。虚头巴脑地投降，史书会铭记千载，子孙后代都抬不起头来。 　　 “怎么，刚才吵得这么激烈，现在都成哑巴了。一个个都想投降曹公，却没有一个敢带头，今天老夫带这个头。”韩嵩毒舌讥讽道。 　　 “明公还在，休得放肆。”蒯良威声道。 　　 “老夫去劝说明公，荆州当下的局势，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为了保全荆州百姓，为明公尽忠，老夫愿肝脑涂地！”韩嵩扯着嗓子怒吼道。 　　 他疯狂宣泄自己的不满，数个月来除了蒯家、蔡家的人，几乎没人能觐见刘表。他偶尔能见上一次，还是蔡家的“恩赐”。 　　 韩嵩愤怒的咆哮，激起荆州文武同仇敌忾的心态。他们怒目而视，紧紧望着蔡瑁、张允，表达自己心中的愤慨。 　　 “你去，我不拦你。但明公出现任何身体不适，我都会杀了你。”蔡瑁冷冷地道。 　　 他也觉得自己过于善良了，将刘表留到这时候。但倘若刘表不在了，刘琦和刘备会肆无忌惮地进攻，也不是一件好事。 　　 蔡家陷入尴尬的境地，进退不得。现在再考虑暗中掌控荆州，似乎已经太晚，荆州的土地都快丢干净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全蔡家的实力，不至于在动荡中灰飞烟灭。 　　 韩嵩被蔡瑁一吓，僵在原地。他清楚地知道刘表的身体状况，万一话刚说完，刘表不小心晏驾，蔡瑁真的会动手杀他，一点都不会犹豫。 　　 “上将军，你说襄阳到底应该怎么办？”韩嵩虚张声势喝道。 　　 “再等等，以襄阳的实力，坚守一年半载不成问题。”蔡瑁沉声道。 　　 群臣默然，他们都听出来蔡瑁的言外之意。等到刘表一死，他们再扶持新的荆州之主上位，光明磊落地投降曹操，一点把柄都不会留下。投降是新主的意思，他们只是顺从新主的意愿罢了。 　　 刘琮蓦地感到心寒，他鼓起勇气，理清思绪，推开门走了进去。群臣猝不及防地回望，纷纷向刘琮施礼。连躲在帘后的蔡氏，都是一惊。 　　 “舅父，我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刘琮细微的声音，赫然掀起一阵波澜。 　　 “诸位继续议。”蔡瑁正好找借口脱身，带着刘琮愤怒地转至幕后。 　　 “琮儿，你有什么事？”蔡氏柔声问道。 　　 “有什么事，尽管和舅父说。不管荆州的局势怎么样，舅父都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蔡瑁颇有气概的承诺道。 　　 “大哥和刘备之所以不敢进攻，是因为父亲还在，他们没有脸面见父亲。索性让父亲诈死，引诱江陵出战。等到他们出现在襄阳城下，父亲出面即可退敌。”刘琮和盘托出道。 　　 蔡氏和弟弟蔡瑁相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的惊讶。他们没想到刘琮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有点天真。以刘表的身体，说不定都支撑不到那时候。 　　 “琮儿，舅父知道你想为荆州出力，可这样的办法不一定管用。你低估了你大哥，还有刘备，他们的脸皮比城墙还要厚。即使他们真的退兵了，荆州的局势也不会有任何好转。”蔡瑁叹息道。 　　 “到时候可以用父亲的命令，让大哥去攻打江东。大哥一直想成为荆州之主，他一定会听父亲的命令。”刘琮接着道。 　　 蔡瑁眼前一亮，又很快黯淡下去。襄阳曾勒令江陵攻打江夏，结果刘琦和刘备只是虚晃一枪，根本就是糊弄他们。蔡瑁还想说什么，立时被蔡氏打断了。 　　 “琮儿说得对，刘琦一直以孝子自称，正好让夫君看清楚刘琦的真面目。”蔡氏阴沉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精芒。 　　 蔡瑁再想了想，忽然觉得这是非常不错的主意。刘表要么受不了刺激一命呜呼，要么接受命运的安排，立刘琮为荆州之主。等到刘琮上位，襄阳便有救了。 　　 “好，那就这么办。”蔡瑁赞成道。 　　 刘琮思绪翻涌，脸上露出极其复杂的神态。虽然过程有一点不一样，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是接下来的局势发展，恐怕不会如父亲所愿，他心中难免有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