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道清波泛起涟漪，在船舷上荡起。大橹划出一道尾痕，把江水荡开。赖雄站在高高的城楼上，视野格外地开阔，迎面拂来习习的凉风，身子跟着大船在水上飘摇。 　　 “一、二！一、二！”将士们高声呐喊，力量整齐划一。前方的船只已焚断铁索，他们又可以继续推进了。汉军清扫着水道上的障碍，渐渐地贯通西江。 　　 赖雄率领的舰队，获得宝贵的制水权，横断布山县和阿林县的相互增援。 　　 “皇叔的兵马应该抵达阿林县，攻城就在这两三天。敌人的准备非常充足，短时间内很难有所进展。”向宠沉声道。 　　 他同样将希望寄托在袭击敌军粮道上，一步步地瓦解敌人的军心。毫无疑问，这是一场相当漫长的战争。 　　 “我军的漕运便利，远胜于士燮军。我军的粮草储备，不在士燮军之下。正面决战，我军不会输给士燮军。我军能袭击士燮军的粮道，士燮军无法进入我军后方，胜负已经非常明显了。”赖雄相当地自信。 　　 江上烟波浩渺，岸上飘来阵阵稻香。郁林郡地处交趾郡、苍梧郡中间，大多数地区仍在种植一季稻，成熟期正好在秋季。中原处于纷争战乱，郁林郡相较之下，显得宁和许多。 　　 赖雄的长袍衣襟，被秋风吹得清扬，他大胆地做出一个决策道： 　　 “与其继续深入敌境找寻敌人的运输队伍，不如抢收敌人的粮食。命魏延放弃清除障碍，养精蓄悦等到晚上上岸收割粮食。” 　　 向宠闻言，提出自己的疑惑： 　　 “兵曹，我军主力在包围阿林县，无法进行增援。反观布山县的敌军，随时都有可能出战将我军合围，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了？” 　　 舟师沿着水道，能发挥出最大的力量。只要远离布山县城，他们能起到相当骑兵的作用。士燮军就算跑断腿，都不可能追上来。 　　 “放心，我会命霍峻做好接应的准备。不管敌人来多少，我军都能做出最有效的反击。”赖雄没有轻易退缩，坚定不移地将军令贯彻下去。 　　 舟师放弃溯流推进，而是回到下游的水寨进行修整，生火造饭。将士们吃饱喝足，又抓紧时间休憩。 　　 等到夜幕降临，赖雄带着三千舟师，以及两千劳役，向布山县行进。两百艘船只的动静不小，乌泱泱连成一片。 　　 魏延警惕地观察着岸上的情景，没有发现任何一个敌军斥候的踪影。他挑选了一个安全的登陆地点，井然有序地指挥着劳役收割岸边的农作物。 　　 汉军收割上千亩土地，得粮两千多石。江岸边的农田，大多为良田，布山县又位于平原地带，粮食产量相当高。奈何水稻没有完全成熟，产量少了两成。 　　 等到斥候汇报，城内有守军杀出，赖雄毫不犹豫地撤退。他们安安稳稳地将粮草物资运了回去，小赚一笔。 　　 第二天，赖雄决定故技重施，继续去偷布山县的粮食。向宠生性谨慎，开口反对道：“敌人一定会有所防备，我军继续出发，容易落入险境。” 　　 赖雄点了点，没有否认危险的存在，从容不迫道：“危险会有，但在机遇面前，显得微不足道，我军会做好交战的准备。” 　　 汉军继续出发，魏延留意着江岸的动静，眉头紧蹙。今夜还是没有碰上布山守军的斥候，情况非常不对劲。 　　 赖雄没有急着登陆，派遣斥候探查一圈，仍旧什么都没有发现。他思忖片刻，追问道：“庄稼地呢，有没有变化？布山守军有没有抢收庄稼的迹象？” 　　 斥候脱口而出回答：“我军昨夜收割多少，田地就空出多少，敌人似乎没有和我军抢收的意思。” 　　 赖雄听罢，心有成竹吩咐道：“敌军在放长线钓大鱼，今夜相安无事。继续派人去收割庄稼，今晚多收割一点，不必和他们客气。麻烦文长盯梢布山县，如果发现敌踪立即示警，并为劳役撤退争取时间。” 　　 魏延虽然没有完全相信赖雄的判断，但对自己的能耐非常自信。他立时抱拳领命，带着五百人前去警戒。 　　 赖雄的视野透过火光，落在霍峻身上：“仲邈，把战车推上岸布阵，如果敌军席卷而来，你要为劳役上船争取时间。” 　　 霍峻大步出列，向赖雄承诺道：“只要劳役进入阵中，我绝对能保护好他们。” 　　 说罢，他指挥将士，把船上的武刚车推了上来。汉军的武刚车自环为营，卸下盾牌、枪刺等物后，还能充当辎重车。 　　 “巨违，你带着劳役继续收割庄稼，记得关注魏延的信号。”赖雄向向宠下达命令。 　　 “遵命。”向宠没有骑马，而是小跑出去，带着侍卫和劳役前去收割庄稼。 　　 紧张的氛围，笼罩在每一个劳役的心头，他们拼命地挥动镰刀，将庄稼成捆成捆地运输回去。这种不用自己耕种大半年，便能收获的感觉，让他们觉得非常刺激。 　　 今夜汉军收割四千石粮，趁着夜色的掩护扬长而去，留给布山县军民一片狼藉。赖雄两夜的收割，为舟师夺得半月以上的补给，汉军的士气高涨。 　　 等到回归营地，向宠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警惕道：“粮食是维持大军的命根子，士燮军的粮道比想象中还要漫长。现在他们对田地里的粮食如此不屑一顾，里面肯定藏有阴谋。” 　　 汉军收割六千石粮，看似简简单单，没什么功绩。实际上从交趾郡运输至布山县，走陆路大致需要运输一万五千石，才能保证有六千石的盈余。 　　 郁林郡的大部分地区都是大山、丘陵，县和县之间的运输只能依靠狭窄的官道，根本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饶是如此，士燮军还是没有选择抢收布山县的粮食。 　　 “明晚我军再去，十有八九会收到士燮军的惊喜。不过没关系，可以去吓一吓他们。”赖雄运筹帷幄道。 　　 敌人派出兵马太多，汉军不会硬碰硬。等到敌人兵马数量相当，赖雄再动手不迟，他们的楼船大舰，战斗力可丝毫不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