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士燮快乐城
“兵曹!” “兵曹!” 赖雄甫一出现,立即受到将士们振奋的欢迎。苍梧义士没有空手而来,他们携带了大量的芋头,熬煮分享给城内的守军。 芋头产于华夏本土,自古视为重要的粮食补充或救荒作物,产量没有输给舶来的“玉米”“地瓜”。 但芋头有一个显著的缺陷,没有经过培育的野生芋头,吃起来容易“醉人”,简称食物中毒。 赖雄经过长时间的育种,艰难地解决了这个问题,口感也得到了改善。芋头成为岭南美食,只是时间问题。 魏延剥着芋头当成早餐,一口吞咽一个,眼神遥望着交趾军阵。他听到城墙上的动静,回过头觅了一眼赖雄,脱口而出道: “兵曹,有一个坏消息,城内的干柴储备不足,我已下令禁止三军将士烧开水。” 下岭南以来军中三令五申要求喝开水,汉军一直坚定不移地执行着。他们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关键,但有一个显著的好处,患病的士卒非常少,没有出现倒下一片的疾疫。 刘备军南下因病去世的将士,累积起来还不足两百名。即使是在中原地区行军,都称得上正常的病损。士仁、范强、张达的病逝,没有在军中掀起任何涟漪。 “一切以吃饭和战事为重,开水的事暂且搁置一边。不过将士饮用水至关重要,绝不能掉以轻心,传令下去,即日起将士们只能饮用井水。”赖雄继续强调,语气不容置疑。 “遵命。”魏延继续观察着敌阵,目光更加坚定。 赖雄环顾城墙一周,发现魏延搭建了两座高耸的箭塔,虎视俯瞰着敌军。 每一座箭塔上,配有二十名弓箭手,还有五名盾兵持着藤盾防御。不是铁盾用不起,而是藤牌更有性价比。 藤牌防御能力不弱,行军不会成为掣肘,偶尔还能用来遮阳遮雨。 赖雄清楚地看到,弓箭手的脸颊都覆着傩舞的面具,连带着气氛都变得恐怖狰狞。城下进攻的部队抬头乍一看到鬼怪甲面,怕是魂灵都得吓到天上飞。 踏踏!踏踏! 清脆的马蹄声响荡原野,交趾军阵中拥出一儒将,身后还紧跟着三十余骑。他来到城墙下,轻拨战马踏步,傲然地昂首:“昨夜是谁杀了我五弟,敢不敢站出来?” 魏延不紧不慢地将头探出城墙,睥睨道:“哪里来的犬吠?可敢通名?” 有骑士在士徽耳边低语,指证魏延。士徽嘴角轻轻地上扬,散发出一股上位者愤怒的煞气: “在下士徽,好好记住了。我会亲手取下你的头颅,祭祀我那可怜又没用的弟弟。” 士徽没给魏延继续说话的机会,立即转身折返。他是奉命前来劝降的,但又觉得没有必要。 一座小小的猛陵县,还能阻挡他们五万大军不成? 交趾军看到士徽无功而返,心底潜藏的攻城欲望,彻底被点燃。 “喔喔!” 他们疯狂地嘶吼,声音极其恐怖,给人一种茹毛饮血发麻的感觉。战象不安地躁动,原地踏着蹄子。 士燮瘦削的臂膀,蓦地指向前方,用尽他的权威传令: “攻城!!” 呜呜呜—— 交趾军团分出攻城阵列,以千人为一营,合计五营齐头并进,乌泱泱首尾相连。 阵列的最前方,推动着各式攻城器械,它们的压迫感远远超过象群。 士燮第四子士干眼神中跳跃着兴奋,根本控制不住杀伐的野心。 攻城部队密集如雷的脚步,天震地骇。 等到敌军距离城墙百步,赖雄能清晰地看到攻城的云梯车、冲车、临车等,滚木札札地回响着。 “放箭!”魏延振臂一呼,想象中的箭雨没有落,只有窸窸窣窣的破空声,箭镝闪耀着金属的冰冷耀光。 攻城阵列中发出十几声凄厉的惨叫,有士卒栽倒在地上。他们仍旧不管不顾地推进,动身小跑起来,速度越来越快。 “杀!杀!” 歇斯底里的呐喊,在城下爆开。他们不顾一切地冲奔至城下,架设着云梯、临车。 一支箭矢价值十钱,猛陵属于穷乡僻野,不可能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打造军械。 最重要的是,弓箭手非常难培养,守军中仅有三百名合格的弓箭手,难以进行火力上的压制。 此刻他们拉紧弓弦,瞄准着没有防护的目标,给予敌人的威慑不亚于箭雨的覆盖。 “放礌石、滚木!”魏延沉稳地指挥。 攻城部队的惨叫,响贯一方天地。礌石和滚木震撼性的力量,非是人类的体魄能够阻挡。 在他们即将跨越艰难险阻,翻越上城墙的时候,守军无情地投下灰罐和金汁。灰罐是粉尘攻击,金汁是烧得滚烫的粪汤,也叫滚粪打人,屎里下毒。 汉军先是用灰罐洒灰,迷敌人的双目,降低他们的防御、躲避能力,然后再趁机抛洒金汁,敌人无处藏身,烫得皮开肉绽,还会惹来细菌感染。要多阴狠就有多阴狠,倘若在中原地区使用,少不了挨一顿士族的批判。 现在敌人都嚷嚷着攻城,要将猛陵军民赶尽杀绝。再和他们讲什么道义,属实是多余的。魏延运用灰罐和金汁,阻挡了敌军一个时辰之久。 短短时间内,攻城一方伤亡超过千人,相当地惨烈。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没有给守军喘息的机会。 “给我狠狠地撞!”士干额头青筋暴起,歇斯底里地咆哮。 一辆巨大的冲车,轰轰地撞击木制城门。赖雄站在城墙上,都能感受到一股巨力的震颤。 守军骇然失色,心里升起不妙的预感。要是再让冲车碰撞下去,不管再厚重的城门,都会皲裂、崩成木屑。 魏延勒令将士,朝着城门洞倾倒金汁。交趾军举起铁皮盾牌防御,矮小精悍的身躯完全蜷缩在大盾下。 汉军又投下礌石、滚木,都被敌军轻松防御下来了。 轰!轰! 冲车再次贯彻力量发威,堵着城门的汉军震得肝胆欲裂,惶恐地闭上眼睛死撑。 “哈哈哈!城门快破了,继续强攻!”士干疯狂地大喊,一副胜券在握的骄狂模样。 魏延精准地倾倒下火油,顾不上心疼,猛地射下火矢。火焰经过火油的加持,轰地一声蔓延窜起数尺。 士干满脸都是紧张的神态,等到冲车浴火重生,他又恢复嚣张的神态: “没有用的,没有用的,不管你们如何挣扎,我军都会攻破猛陵!” 轰—— 城外的冲车霸道地推撞,摇山振岳一般颤动。既坚固锐利,还有一定耐火特性,车之所及,势不可挡。 魏延捏紧战刀,都做好出城厮杀的准备了。 关键时刻,赖雄带来一张棕榈绳制成的大网,急声吩咐士卒: “速速固定在城楼上!” 他们手忙脚乱,将棕榈网固定好。 赖雄趁着敌冲车后退的间隙,将棕榈网抛下,悬在城门洞上。 “一二,冲!”交趾军继续推动冲车,所向披靡地冲向猛陵城门。 守军的心不禁往上一提,结果想象中天崩地裂的场景没有出现。 棕榈网随冲车所向而张设,网悬在半空中,化解了冲车前进的力量。 “突击!”士干脸色一变,急忙大喊。 冲车撞了几次,锋势都被死死地挡住,悄无声息地化解大半。等撞到城门上,已构不成太大的威胁。 “缚麻于长竿,灌油加火,将他们的网烧掉!”士干当机立断。 一杆杆火势亮起,攻城一方的意图明显。 赖雄勒令士卒收网,又探出长柄铁钩,以钩击竿。汉军占据地利,没给交趾军得逞的机会。 冲车再撞,棕榈网适时放下。敌军举杆生火,汉军用长柄铁钩对敌长杆。冲车退,汉军收网。双方博弈数次,攻城一方都没能得逞。 魏延见城门洞守住了,专心致志地指挥士卒,压制敌人的云梯车、临车,杀得有来有往。 士干气得哇哇大叫,攻了数个时辰,都没能占据城墙。 及至晌午,交趾军鸣金收兵,准备换上士燮第三子士徽的部队强攻。 城内的守军获得短暂的休息间隔,轮番在城下补充水分盐分,又狼吞虎咽地吃着饭团、芋头。 “今去家数千里,进则事成,功劳尽有。退必尽死,马革裹尸,赖某在城墙上与诸位努力共功名!”赖雄拔剑前指,掷地金声。 汉军将士山呼建功立业,皆奋然腾赴战场。他们磨快刀枪,展开藤牌,继续上城墙和敌人杀伐。 “杀!” 猛陵县血气冲霄,城下的苍梧义士只是围观,都不禁心神凛然,感到一阵战栗! 敌军强势,汉军坚韧不拔,大丈夫的气概前所未有地悸动着。 身处岭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唯有视死如归之人,可立于世。哪怕身死族灭,也绝不忍气吞声! 汉军死死地坚守半月,保举猛陵巍然不破。他们打退了敌人无数次进攻,墙角凝固的血迹,散发着莫名的恶臭。 赖雄身处最前线,心境磨练得越来越平和,越来越沉定。举手投足之间,书生的气场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他嘴唇干裂地靠在城楼上,疲惫得连喝水的欲望都没有。唯有一双毅然的眼睛,不屈地虚望着蔚蓝的天穹。 向宠同样被折磨得不轻,在痛苦的挣扎中脱胎换骨,完成蜕变。 交趾军连续强攻下损兵折将,动作有所缓和,但他们的行动越来越诡异,令人心生忧虑。 “兵曹不好了,士干在城下掘土,好像要堆土山。”向宠激动地指着视野前方汇报。 赖雄顿时眸光大盛,倏地在心底呐喊了一声重重的“起”,身躯和四肢才不情不愿地响应大脑的指令。 他拿起酒囊灌了一口酒,润了润喉咙,眼睛缓慢地顺着向宠指着的方向望去。 交趾军在猛陵城下为所欲为,几乎没把守军放在眼里,土山渐渐地成型,鼓胀成一座扎扎实实的小丘。 赖雄深吸一口气,头脑越来越清醒:“我军贸然出战,肯定会遭遇伏击。不管怎么样,今晚先和文长商议商议。” 城墙的优势在于高,临车、云梯车都可以弥补进攻一方地势的不足。经过半个月的强攻,交趾军明显感觉到“力不从心”。魏延营建的两座箭塔,威慑力不输给强弩。 等到夜幕降临,赖雄派人去把魏延唤醒,三人汇聚到猛陵县的府衙中。 向宠摊开攻守地图,神色冷肃道:“我军不进行干涉的话,最多三天交趾军的土山便会盖过我军的城墙,居高临下朝城内射箭。” 魏延惺忪的姿态瞬间惊醒,脸上毫无惧色喝道:“明晚我就去把土山平了!” 赖雄目光如电,身上雄浑的气势散发出来:“明天你侥幸推平土山,后天他们继续营建,你能逃脱几次?” 魏延重捶长案一拳,坚定的意志不为所动:“他们建一次,我摧崩一次,绝不给他们任何机会!” 赖雄的神情出奇地冷静,提出新的方案:“城墙上有两座箭楼,我打算继续巩固,于楼上缚木相接,连上踏板,略高于土山。他们土山堆多高,我们就建多高,一直奉陪到底。” “好,就这么干。”魏延振奋地答应下来,他对自己麾下的神射手非常有信心。 汉军连夜招来木工,搭建城墙上的箭塔平台。 士徽翌日巡城,差一点气吐血。诱敌出城作战的计划失败了,汉军根本不吃这一套。他故作不在意地完整视察一遍,默默地退出守军的视线。 交趾军停工一天,第二天又继续堆土山,只是再没有此前的积极,更像是在敷衍了事。 向宠仔细地观察着,将这一情况向赖雄汇报。 “士燮是老狐狸,他这么果断地放弃,说不定是有了更好的办法攻城。”赖雄思绪翻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汉军继续观察两天,期间还爆发了一次小规模的攻守,双方点到为止。 赖雄愈发肯定,交趾军肯定在掩藏着什么。 “晚上我派斥候去探一探。”魏延沉声道。 轮到他值守的时候,他果然派出十几人的斥候队伍出发,结果只逃回来三人,什么消息都没有带回来。 “交趾军在挖掘地道!”赖雄斩钉截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