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历朝历代，勋贵、士族之家都少不了使唤的人。有一句话说的好，富人最大的财富不是有多少钱财，而恰恰是穷人本身。 　　 昆仑奴新罗婢到最强盛、最开明的唐朝依旧存在，甚至一步步发展到鼎盛，说明中原的用人需求从未断绝。 　　 就连赖雄都无法免俗，要是家里没有耕种的部曲，这么多顷土地根本耕种不过来。他能做到的是，改善部曲、佃户的待遇，能让他们安家立业。 　　 中原地区经过一场大规模的洗礼后，汉人往后家家户户都能分到一定的耕地。而士族、豪绅的佃户，将会逐步被外来者取代。 　　 虽说王朝发展到一定的时期，随着人口地扩张，还是会有大量的百姓没有土地。可那是几十年后，甚至是一百年后的事情了。 　　 赖雄需要静下心来，先争下这口气。往后的发展规划，以后再慢慢考虑。六万佃户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毕竟有的穷郡人口也差不多如此。 　　 “如今皇叔正遭受北方文治的打压，需要我们臣子站出来，为他争一口气。在粮食的生产方面，我们是不输给北方的，唯独在文化传承方面，做的远远不够。” 　　 赖雄一边视察着庄园，一边和邓芝推心置腹，交流起作为臣子的心得。 　　 “子云，你想怎么做，我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邓芝非常感兴趣，竟起了请教的心思。 　　 “中原文化的底蕴非常深厚，短时间内我们根本追赶不上。所以我决定另辟蹊径，从小儿的蒙学上入手。我在苍梧的时候，唯恐人力不足，现在到了交趾思路渐渐清晰。” 　　 “其实，赖氏汇聚了上千的大匠，将造纸术稍稍改良了一下，能制造出更好用的竹纸。但造纸的工艺，非常耗费人力物力，想要大规模地生产，非常地困难。” 　　 “如果伯苗愿意提供帮助，不如在交趾各庄园，多多建造造纸作坊。交趾有六万佃户，只要每人每天造出一张，那都是六万张，完全能够替代厚重的竹简。” 　　 赖雄娓娓道来，虽然有的地方没有说清楚，可邓芝还是能够明白和理解。蒙学能成功推广，那可是造福千秋万代的事，他自然乐意效劳。 　　 “此事我会上心，绝不会耽搁子云的大事。只是不知道赖氏的造纸匠，什么时候能到交趾？”邓芝迫切道。 　　 赖雄想了想，一来一回折腾，恐怕要耽搁一个月时间。他命人拿来笔墨帛书，写下造纸工艺的关键。 　　 “凡造竹纸，侵至百日之处，加工槌洗，洗去粗壳和青皮，是名杀青。” 　　 “其中竹穰形同麻样，用上好石灰化汁涂浆入桶，下煮火，以八日八夜为率。” 　　 “……” 　　 赖雄洋洋洒洒地记录下来，邓芝如获珍宝，小心翼翼地捧着帛书。 　　 “此术没必要保管这么好，以后泄露出去也无妨。”赖雄轻描淡写道。 　　 邓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瞟了赖雄一眼，很明显在拒绝。 　　 “即使北方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坏事。”赖雄又补充了一句。说到底南北之争，暂时不涉及文化领域之争。为往圣继绝学，是每个读书人的责任。 　　 北方文坛兴盛，赖雄也由衷地感到高兴。建安文学的璀璨，还是得依靠建安七子、三曹来继承和弘扬。要是什么荣誉都争，反而会落入下乘。 　　 南土兴办蒙学，让孩儿们都有书可读，一步步改变自己的命运，对于赖雄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以一己之力去抗衡世家，绝对是痴心妄想。一步步的影响，足够让大汉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没必要急于求成。 　　 邓芝一字一句地盯着帛书上的工艺，眉头紧蹙着一点都没有松懈下来。等到钻研完毕，他发出一声感慨道： 　　 “一人一天一张纸的目标，恐怕不太容易完成啊。竹纸的工艺复杂，每一步都需要好几天甚至百天的时间，简直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如果纸张昂贵，还有利可图。可以中原目前的状况，恐怕没人愿意高价购买纸张，士族都要仔细地斟酌。纸张价格超过竹简太多，他们会直接选择用竹简，难怪子云不怕泄露出去。” 　　 说实话，没有廉价劳动力的话，造出来的纸根本没有竹简划算。书籍能卖出高价，从来都是因为里面的内容，而不是竹简和纸张的区别。 　　 “伯苗没必要气馁，等到大量的造纸作坊搭建起来。造纸匠们会慢慢地改良工艺，纸张会越来越便宜，迟早有一天，大家都会用得上。”赖雄坚信道。 　　 神州鼎沸，百姓流离失所。诸侯但凡有点聪明，都会将民力妥善地利用起来。不管是生产粮食，还是打造军备，都是非常不错的选择。用来造纸，实在是奢侈。 　　 当然纸张的增益，放到十年的周期里，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但十年以后，诸侯还存不存在都是一个问题。邓芝决定量产纸张，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最重要的是，赖雄和甘宁会源源不断地为交趾争取来新的劳动力。邓芝必须要好好安排起来，不辜负将士们的辛苦付出。 　　 赖雄在交趾待了几天，而后与邓芝依依惜别，继续乘船去往九真郡。当初刘备占据交州，将九真郡、日南郡，都交给糜竺治理。 　　 南征军要讨伐林邑，还需要和糜竺交接一些事，毕竟粮草物资的运输，没有糜竺的帮助还真不行。 　　 糜竺是一个彬彬有礼的君子，对于刘备安排的任务，向来一丝不苟地完成，自然乐意倾尽全力帮助赖雄。 　　 连带着交趾郡尉糜芳，都客客气气地对待赖雄。因为他们兄弟清楚地知道，等待赖雄收拾了林邑，那么他们将有机会调至江陵。 　　 以糜家对刘备的贡献，刘备绝不会将他们兄弟忘记。刘备再拿下荆南、江东以后，成为南土的霸主，糜家的身份、地位肯定水涨船高。 　　 所以他们兄弟，都在用心地帮助赖雄，好获得一点晋升的功绩。糜芳更是主动请缨，要成为先锋，只不过被魏延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