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二虎不由得一愣道：“皇爷，蒋瓛大人行事向来认真谨慎，蹲诏狱未免太过严苛。　　 皇爷，这毕竟是十年前的案子，再怎么说，一个月也不一定……”　　 朱元璋回头瞪了二虎一眼。　　 “咱是叫你传话，没叫你反驳咱！”　　 二虎瞬间跪倒地上。　　 “皇爷息怒，是小的逾越呢，小的只是觉得蒋瓛大人也不容易……”　　 朱元璋冷笑一声，沉声道：“他还不容易？那咱这个皇帝就容易了？”　　 咱中年痛失妻子，晚年痛失儿子，现在好不容易找到咱就看重的孙儿！　　 ……罢了，咱和你说这个有什么用呢。　　 你犯不着替蒋瓛说情，咱知道你和蒋瓛的关系，咱也不是什么卸磨杀驴的人。　　 “还有，派人盯着蓝玉。　　 他可是说好了要给咱的孙儿赔一个庄园呢，他要是迟迟不给，你就去催他！　　 咱必须帮咱的孙儿薅下这根羊毛！”　　 朱元璋刚回到乾清宫准备批阅奏折，远远的便看到两个孩子跑向他。　　 而这两个孩子正是太子朱标的两个孩子——朱允炆和朱允熥。　　 朱元璋今天心情不错，正打算起身抱住两个皇孙。　　 却看到朱允熥的鞋子飞了出去，他也摔倒在地，朱允熥趴在地上大哭起来。　　 朱允炆看到，把鞋子给朱允熥捡了回来，把他扶起来低声安慰。　　 朱元璋看到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　　 他对朱允炆还算满意，毕竟良善的性格有他父亲的风范。　　 但是朱允熥……　　 朱元璋眉头微皱。　　 这孩子太软弱了！　　 别说他看不上，蓝玉作为朱允熥的舅姥爷也看不上。　　 朱允熥这孩子遇到什么事总哭哭啼啼的，一点没有他们想要的血性。　　 朱元璋上前拉住朱允炆的手，打算考考他的功课。　　 朱允熥也揉着哭红的眼睛跟了进去。　　 朱元璋对朱允熥是没有半点期待，让他安安稳稳当个王爷就得了。　　 以朱允炆的性格，也不会刁难朱允熥。　　 三人走进乾清宫，朱元璋随手递给朱允炆一篇奏折让他批阅。　　 朱允炆接过奏折，心脏如脱缰的野马一般狂躁。　　 他的母妃每日对他耳提面命，让他在皇爷爷面前表现出良善、仁义的一面。　　 这样好讨得他的欢心。　　 朱允熥刚刚摔倒可不是巧合。　　 是他的母妃派人在朱允熥的鞋子上动了手脚，只要跑的快一点鞋子就会甩飞出去。　　 这样，他就可以顺势表现兄友弟恭的场景。　　 但朱允炆也没想到，这个计谋会这么成功！　　 皇爷爷竟然亲手拉着他走进乾清宫，还把奏折给他批阅！　　 曾经，这可是只有自己父亲太子朱标才有的待遇！　　 朱允炆打开奏折，极力压制才让手没有颤抖。　　 一样看过去，奏折上写的并非是什么朝廷要事。　　 而是一县遭遇天灾，导致粮食产量降低，希望能减免税收的奏折。　　 朱允炆看完后还思索了一番，才缓缓开口。　　 他的母妃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话不可以乱讲，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现在他被推到悬崖边上，属于不会说也得说，必须斟酌用词。　　 然而，从朱允炆接过奏折的一刻起，朱元璋的考察就开始了。　　 接过奏折的紧张，自以为掩饰的很好的惊喜，都被朱元璋看在眼中。　　 此时朱元璋再拿他和朱然一比，高下立现。　　 朱元璋心中不由得产生一丝失望。　　 朱然太沉稳了。　　 就算面对的是蓝玉那种浸染了戾气的将军，也没有半点慌张。　　 但此时的朱允炆，只是拿着一个无关紧要的奏折就紧张的手都在抖。　　 朱元璋在默默比较的时候，朱允炆终于斟酌好了用词。　　 “皇爷爷，孙儿认为应以民为本，仁义治国。”　　 “既然如今遭受天灾洗礼，朝廷便不应再按以往的标准收税，此事应允为好。”　　 朱元璋不可察的轻叹一口气。　　 “允炆说的不错，仁义治国国家才能繁荣昌盛。”　　 朱元璋夸了一句又递给朱允炆一个奏折。　　 “再看看这个。”　　 朱允炆再一看，是另一处遭受了旱灾，也损害了不少良田，也是说明税收会受到影响的奏折。　　 总之和上一个大同小异，朱允炆这次答得便利落了不少。　　 “皇爷爷，这个孙儿也觉得应允为好。”　　 “天灾不可避免，朝廷照常收税会寒了百姓的心，百姓的日子也更不好过。”　　 朱元璋摸了摸朱允炆的脑袋，慈祥的笑了笑。　　 “好孩子。”　　 “你先带弟弟回去读书吧，爷爷要批阅奏折了。”　　 “好的！”　　 “孙儿告退！”　　 朱元璋看着朱允炆有模有样的行礼，带着朱允熥离开。　　 最终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唉……”　　 “这孩子竟真的相信了这番话，若是日后成为皇帝，可怎么办是好。”　　 朱元璋皱眉揉了揉太阳穴，脑袋里不由得出现朱然的身影。　　 如果是那孩子，又会怎么看待这两份奏折呢？　　 ……　　 朱然刚带着李来回到衙门，准备让他感受一下大明律的严苛。　　 这次的复仇战虽然最终结果是胜利，但朱然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胜利是因为他的决定，而不是因为律法。　　 一种无力和挫败感油然而生。　　 难道律法终究抵不过权贵吗？　　 他甚至成为了被屈服于权贵的一员，甚至是那把落下来的刀。　　 常人或许对这种明显偏向自己的区别对待乐在其中，但作为一个通过了法考的人来说，这却是有损尊严的。　　 所以当李翎看到朱然满脸的不高兴，还颇为疑惑，便询问道：“朱老弟，我们不是成功将李来捉拿归案，还狠狠教训了蓝河，你为何如此郁闷？”　　 “唉……”　　 “李大人，大明律的形同虚设让学生感到寒心啊。”　　 “你难道认为这是大明律的缺失？”　　 李翎摇了摇头。　　 “朱老弟，你还是太年轻了，未来进了官场不就知道了。”　　 “所谓的律法都是针对百姓的。”　　 “在王侯将相面前，那就是纸糊的老虎。”　　 “如果就是律法，咱现在都能写出一张给你！”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　　 朱然诧异的看向李翎，没想到对方看的这么透彻。　　 就这个理论也能看出，这人脑袋里还是有点东西的。　　 李翎惆怅的拍了拍朱然的肩膀淡淡道：“想当初，咱也和你现在一样，认为律法就是铁规！”　　 “但如今……”　　 “唉……不说那个了，这都不是咱这些臣子敢讨论的。”　　 李翎自嘲的低笑一声，随后又问道：“朱老弟，这李来你打算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