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银子有了,接下来常风要在东厂编织一张硕大的耳目网。 隔壁锦衣卫有一张无孔不入的耳目网,遍布两京十三省。 那些耳目并不在锦衣卫的人员名册上,不领饷银。若耳目提供了有价值的情报,便可领取可观的赏钱。 无数市井无赖、高官府邸里的婢女、下人都是锦衣卫的耳目。 常风跟张永商量。短时间内在两京十三省建立完善的耳目网几乎不可能。为今之计,得先将京城内的耳目网建起来。 东厂大堂。 张鹤龄、张延龄兄弟领着一群京城的“锅伙头”走了进来。所谓锅伙头,说白了就是地痞无赖的小头目。 两位国舅爷不着调的很,平日里跟京城的地痞无赖称兄道弟。京城的大地痞他们就没有不认识的。 常风笑道:“二位老国舅,你们来了。” 张鹤龄道:“常大哥,按你的吩咐。京城有头有脸的锅伙头我都给你找来了。” 张延龄在一旁吩咐地痞们:“还不快向常爷自报家门?” 一个胖子拱手:“在下南城狗吊子街,崔三赖。” 有一个瘦子拱手:“在下北城倚翠街,赵大疤瘌。” 这二人是这伙地痞头目中为首的。 其余地痞也纷纷自报家门:“在下南城套吉霸胡同抗叉汉,王黑虎。套吉霸胡同十六家下等窑铺,都是我看的!” “在下北城十三条粪道粪主,十三香。” “在下北城勤行行主,铁蒺藜。” 众位地痞头的名字一个比一个别致。 张永在一旁忍俊不禁。 常风却十分正式的给众人拱了下手。随后问:“铁蒺藜铁兄是吧?据我所知,所谓‘勤行’就是各酒楼提茶壶、端油盘、抹桌子的小二。” “也就是说,京城达官显贵要在茶楼饭肆请客闲聊,全是你手下的弟兄在一旁伺候?” 铁蒺藜结实:“京城的勤行人并不算我的手下。他们只是按月给我交平安钱。有事我替他们出头罢了。” “不过我要让他们留心大人物说什么,他们不会拒绝。” 常风满意的点点头:“好!”转头常风又望向十三香:“十三兄。我早知京城粪道是个一本万利的生意。京城官宦人家的恭房,都是你们掏对吧?” 十三香得意洋洋的说:“正是!咱要是不高兴,让粪道的弟兄歇息三五天,别管是京城土财主还是高官大吏、皇亲国戚,家里的恭房、茅坑都要臭不可闻!” 常风笑道:“嗯。好,好。” 张鹤龄道:“常大哥,这些弟兄都是自家人。你要让他们办什么事,你尽管吩咐就是了。” 常风高声道:“诸位。我要你们当东厂的耳目。京城中有任何风吹草动,或你们得知任何高官的私密隐事,都尽管来东厂告知我。” 吃窑铺饭的王黑虎心直口快:“我们把消息告诉东厂有什么好处?” 常风道:“好处有两项。第一项,我会按照消息的价值给你们发赏钱。少则一条消息十两银子,多则五万两!” 常风说的“少则,多则”,像极了后世小说编辑收稿子。动不动就“千字20——1500高价收稿”。说是最高一千五,实际会给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作者开千字几十块。 十三香问:“敢问常大人,第二宗好处嘛?” 常风道:“第二宗好处更了不得!你们当了东厂的耳目,就算东厂的人。平日里在京城遇到任何官面上的麻烦,东厂都可以出面为你们摆平。” 众人一听这话,个个眼睛放金光。 老百姓怕地痞,地痞怕衙门。 要是东厂给他们这伙儿地痞撑腰,那还不得......起飞喽啊! 王黑虎道:“今后我们这群弟兄,愿听常大人、听东厂差遣!” 常风笑道:“好!来啊,给众位好汉登记姓名,上册。以后东厂派人按照名册,每个三日联络他们一次。” 事情办完,张鹤龄和张延龄领着地痞头子们离开了。 张永问:“耳目网就这样编织成了?” 常风却摇头:“咱们只解决了‘耳’,却没解决‘目’。耳是帮咱们打听消息的,目则是帮咱们盯梢的。” 二人正说着话,尤敬武道:“义父,京城丐帮的帮主杨六指到了。” 常风道:“快请。” 不多时,杨六指来到了常风面前。 常风拱手:“杨帮主。” 杨六指很懂礼数,直接给常风跪倒磕头:“见过常帅爷。” 常风笑道:“十三年前咱们曾有过一面之缘。” 杨六指道:“是有过一面之缘。当时顺天府尹要搞什么‘清街面’。将京城乞丐全都赶走。” “我托了许多人,通过九夫人求了您。您跟顺天府尹说情,给了京城的乞丐们一条活路。” 常风道:“那次是我帮了你,这回得你帮我了。” 杨六指道:“常帅爷何必言一个‘帮’字。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吩咐就是了。” 常风道:“好,杨帮主痛快。京城丐帮有多少人?” 杨六指答:“不好说,总有四万多人。” 常风道:“你挑两千名机灵些的,今后帮东厂盯梢。每盯梢一人,事罢我给五两银子,如何?” “另外,你若答应我,今后丐帮有什么事尽可以来找我。只要我能力所及,就一定会帮。” 杨六指当即应允:“这算什么事,举手之劳罢了。我们怎么能拿常帅爷的银子?” 常风笑道:“错了,不是拿我的银子,而是拿东厂官家的银子。官家的银子不拿白不拿。” 跟杨六指说定后。常风又问张永:“张公公你久掌京营。旧部遍及军中。你把旧部们的名字给我,我去找。今后他们就是咱们在军中的耳目。” 张永道:“好,我这就拟写名单。” 常风花了大约半个月,将东厂在京城内及京郊驻军的耳目网初步建立了起来。 这日傍晚,常风下差回了家。 一回家,常破奴便跟父亲抱怨:“爹,刘公公也太不像样了!” 常风问:“哦?怎么了?” 常破奴道:“皇上去年让刘公公修南海子。刘公公把差事交给了我们顺天府。” “今日工程完毕。我去找刘公公报账。实际用银七万两,他却让我改账,改成三十五万两。还说多出来的二一添作五。” 常风一愣:“你照办了?” 常破奴答:“我不敢在明面上忤逆他。按照他所说把账改成了三十五万两。但他所说的‘二一添作五’,我却坚辞不受。只说多出来的银子权当我这个当侄子的孝敬他老人家。” 常风满意的一笑:“你越来越油滑了。你若拿了多出来的银子,便有把柄掐在了刘瑾手里。待到刘瑾与我争斗时,他便可拿这事要挟我。” “只改账目不拿银子则不同。以后即便除了事,也是权宦立皇帝逼迫你这么做的。” “立皇帝权倾朝野,你一个小小顺天府尹只能从命。” 常破奴道:“唉,我虽把自己摘干净了。可损失的却是国帑!一个南海子修缮工程,他便能贪二十几万两。” “朝廷里这么多事,这么多用银子的地方,他得贪多少?” 常风却道:“你记住我一句话。肉烂了在锅里。刘瑾即便贪再多银子,也只不过是皇上养的一头年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