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慈横征暴敛,对百姓敲骨吸髓无所不用其极!还连通县尉等一众县官暗地通匪,罪不容诛!” “本官得郡守密令,率部前来调查本案!县令县尉见阴谋败露,鱼死网破与我血拼,现已尽数伏诛!” 带着气势汹汹的军兵们向前挺进,徐锐满脸杀意,凛冽道: “如今县衙诸多佐吏皆已认罪,并将程慈等人的罪行供述清楚!各种铁证皆已记录在案,已用飞鸽送往郡府!你等县军持械而来,口口声声皆是心系程慈等一众罪官……” “莫非尔等皆是其同党,来此是要造反么!?” 徐锐之言铿锵有力,这声音近乎怒吼,穿云裂石,刚硬到了极点! 他话音刚落,身侧的彭大宝便一把拔出腰刀,高呼:“杀杀杀!” 战吼声起,气氛瞬间就被点燃。数百军兵、庄民皆是高举手中武器,一边大步向前一边怒吼咆哮: “杀杀杀!” “杀杀杀!!” “……” “啊!?徐都统,徐都统明察啊!我等,我等从没想过造反啊!” “我等只是听闻县衙被袭,这才率部援驰,怎就跟造反沾边了?” 气势已被彻底压倒,四个领兵前来的县军都头无不面露惊惶,领着本部县兵就是一退再退。 此刻他们不知所措,一时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眼下县令、县尉、县丞皆死,他们想找个主心骨都找不到…… 而诸多县兵也是士气低迷,一个个心惊肉跳,连兵器都有些握不稳。 他们久居县城多年未战,平日居高临下蔑视平民那是在行,这会与规模相当、杀气腾腾的军队面对面对峙着,随时都可能爆发血战…… 在这种高压之下,县军们愈发惊慌怯惧,很快便几近溃散! 想着自己还莫名其妙背上了造反的名头,又见上官们也全都面露惊惶,县军本就低迷的士气更加涣散,队伍末尾都已经开始出现逃兵。 “徐都统……说话要讲证据!” 瞧见己方濒临崩溃,一个都头心知不能这样下去,咬牙就颤声开口: “你说的都是一家之言!” “你说县令等人通匪,郡守叫你来查此案,凭证何在!?” “凭证在此!” 都头话音未落,徐锐身旁的韩赤便是脱阵而出! 壮汉骑跨高头大马,身披郡府红甲头戴翎羽尖盔,在徐锐这边一众县兵装扮的游击兵里甚为显眼。此刻脱阵,更是瞬间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被无数双眼睛聚焦,就见这位郡守亲兵摸出一封书信,高举呼曰: “我乃张郡守帐下旗官周平,手中书信即为郡爷的亲笔信!” “郡爷命清昌游击都统徐锐暂代清昌县尉一职,暂行县令县尉之权,直至新任县令上位!” 言至于此,韩赤怒目圆睁,扫视前方一众县军,大呼: “尔等既未造反,还不速速见过徐县尉!?” 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四个都头已是彻底慌了神。事先他们只想着尽快带兵救援县衙,哪里想过事情竟会发展到这一步? 基本的眼力劲肯定是有的,都头们如何看不出眼前骑士如假包换,定是张诚帐下的亲卫? 张诚是京都调来的,背后有关系,如此,才能以郡守身份僭越拥有红甲亲兵……一般来说,只有达到州牧这个级别的朝廷大员,其亲兵才能披戴鲜红的甲胄! 徐锐只是个特别委任的游击都统,再胆大包天,也绝不敢仿制红甲!所以骑士不可能是假的…… “卑职梅平,见过徐县尉!” “卑职邵远,见过徐县尉!” “卑职卢林,见过徐县尉!” “卑职杨杏,见过徐县尉!” 转瞬便想清楚抵抗没有出路,四个县兵都头就连忙翻身下马,连滚带爬便朝徐锐冲来。 “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刚还质疑县尉大人,还望大人恕罪!” 临近十来步时四人齐齐跪地,毫不在乎是否狼狈,纳头就拜! 不管如何,他们刚才都算是有点得罪到了徐锐。既然对方已经成为他们新的上官,众都头自然赶着跪舔。否则就凭他们人人那一屁股的屎,徐锐只要动了清算这个念头…… 他们就没一个跑得了! “……” 瞧见上官们服软,数百县兵也是大松一口气。他们哪里敢打?能化干戈为玉帛,自然最好不过! 紧随上官,众县兵全都单膝跪地,朝徐锐高呼道:“我等参见县尉!” “……” “呼~” 与对面相同,徐锐也大松一口气。别看他从容不迫,其实盔甲里的内衬也早就被冷汗浸湿! 说到底他这边只是看着威武,真打起来最多跟县军五五开。 毕竟他只有两百多人,纯粹是一窝蜂挤在街道上,所以看起人数与县军相当,真算起来对面兵力是他两倍。 而游击兵这边,也只有最前排的三十来个精锐披着皮甲,营造出了一种人人披甲的假象。实际上,挤在后边的徐家青壮们连件军袍都没有,浑身上下仅有一把单刀傍身。 并且自己的图谋是在接管军权,凭此去救张诚。一旦打起来,无论是输是赢,战略层面都将彻底失败! 万幸……还好是唬住了!! “……” 望着跪倒在马前的几个都头,徐锐眯眼,迅速思量着是杀是留。 整个县衙班子都差不多被他杀光,多砍几个都头已经算不上什么了。再者还有对方的罪状在手,砍掉他们,火线提拔几个副手成为新都头,能让自己更好的掌控县军。 只是,动辄就是砍头……不太好。杀伐果断虽能立威,却不能随意用在已经俯首称臣的人身上,不然以后还有谁会妥协,谁会投降? 这几人看起都很识相,留着倒也不是不行。 毕竟是擅作主张,能不杀还是尽量避免,最好别留下嗜杀的标签。 “诸位且起来吧!所谓不知者无罪!既然你等率部前来不是为了造反,纯粹只是出于职责……” “本尉又岂会苛责你们呢?” 不过几个呼吸,徐锐心中已闪过无数念头,最终还是收敛杀意,下马亲手将几个都头扶了起来。 “此次郡爷给了本尉两个命令,一是杀通匪恶官,二是领县兵除贼!” 死死盯着四个都头,徐锐道: “武谷县令通匪,领当地县兵造反,贼军现已滚到数千余人,郡爷亲率郡军前往镇压,唤我领县兵前去助阵,几位可愿随我出征?” 韩赤上次前来求援,是直接与县衙班子交涉的,并没接触到县军。 想来这种事情,县令县尉也不会无端知会下边都头一声,故此这几个县军都头应该还不知道实情。 “我等愿随徐县尉出征!” “大人只管下令,我等必定追随!” “大人,是现在就出发吗?” 果不其然,几个都头并不知晓其中内幕。 他们想着主力是郡军,己方县军只是去壮声势,又哪会有什么顾虑。再加此刻交好新上官、避免被清算才是重中之重,也全都立刻答应下来。 “嗯,今天就出发。” 扫过几个都头的脸庞,徐锐轻轻点头,旋即道:“刚有佐吏检举你们。” “什么!?” “大人!我等冤枉啊!!” 听到这,四个都头全都脸色煞白,跪地就朝徐锐连连叩首! 他们比谁都清楚自己不冤枉,也都明白自己犯下的事虽然在军队体系中很常见,可一旦摆上台面…… 就必定是人头落地! 几人也不蠢,眨眼便明白徐锐若要搞他们,直接动手就好了……此刻之所以提出来,就说明事情还有转机! “我等愿为大人鞍前马后,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大人切勿听信谗言!那帮佐吏整日与县令县尉等罪大恶极之人同流合污,十张嘴里也说不出一句真话!定是为了活命,胡乱攀咬!” “我等从今往后必当以大人为主!您指哪我们就打哪!我等忠贞……日月可鉴啊!” 恶官的走狗确实可恨,但有时也确实好用,一点就透。 看着连忙表忠心的四人,徐锐淡淡道:“此次我不是去摆摆样子,我是真想获取军功,所以县军极有可能是真要亲临一线作战,你等敢战?” “敢!” “都是县军,有什么不敢!” “大人指哪我们打哪!” “好。” 望着双眼泛红,已然豁出去了的四个都头,徐锐笑了。 他分别拍了拍四人的肩膀,温声道:“诸位与本官同心,本官也就一定会保全你们。” “此战,你等只要敢打敢杀,唯我军令是从,无论成败,我都将大大有赏并既往不咎。所有流言蜚语也都再也威胁不到你们,甚至,我还可以为你们将那几个佐吏给……” 没有多说,徐锐比了个眼色,几个都头又哪里看不懂其中意思? 不过没等他们流露喜色,就听徐锐继续道:“但你等若畏缩不前,那也就别怪本官了。” “……” “大人放心!您就看着好了!” “贼军也不过只是叛变的县军,我等又有何惧!指不定谁怕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