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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陛下,张辽欲反

   雒阳城外,西园内。    灵帝斜倚在床榻上,手中拿着一封缣帛,仔细瞧着其上的内容,眉头时展时皱。    侍立床边的蹇硕不时微微转头,以眼角余光偷瞧灵帝。    此时天色已暗,灵帝今夜就寝西园,按说他应该出去值守。    然而刚才尚书台官吏送至西园一封奏疏,令他趁着送报之机留在园内,并未立刻出去巡夜,好在灵帝并未怪罪他。    他之所以留下,乃是因为这封奏疏,是聂辽日前所奏。    此时张让不在,灵帝身边只有他一人,他相信灵帝一定会找他商议,他必须得知奏疏内容。    如此,方可对症下药!    但灵帝不说,他绝不能主动问及,是以,他在等。    一刻钟后,香炉中的烟雾依然缭绕于寝室。    灵帝依然斜倚在床榻上,蹇硕依然侍立床边,一动不动。    “唉……”突然,寂静的寝室中,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蹇硕立时打起精神来,要来了,问答环节要来了。    果然,不过片刻,灵帝的声音便悠悠响起,令蹇硕心中一喜。    “蹇卿,你记得郤俭此人吗?”    蹇硕闻听灵帝此问,心中稍感意外,不过皇帝问话,不能不答。    “回陛下,奴记得,乃是去岁新任益州刺史。”    “可知其人如何?”    蹇硕刚想说,花钱买来的刺史,能是什么好东西,可转念一想,此人必与奏疏有关,必与聂辽有关。    他稍作思虑,恭敬道:“回陛下,郤俭乃是经由张常侍举荐,于西园交纳官资,得以任职益州刺史。奴不知其人如何,然据说此人颇善修身养性之道,想来性情应当温和。”    郤俭是在西园中,花钱从张让手里买到的益州刺史官职。    蹇硕虽与张让不睦,但为了整死聂辽,他决定帮张让说些好话,遮掩一番。    果然,灵帝听闻蹇硕之言,眉头立时皱起。    蹇硕见时机已至,轻声道:“陛下,若有大事一时不决,不如待明日召开朝会商议就是。”    灵帝缓缓摇了摇头,叹道:“倒也无甚不决之事,毕竟人已死了。”    蹇硕闻言,心中一惊,谁死了?那剽姚校尉死了?这可太好了!    “益州刺史郤俭贪残害民,为祸巴蜀,前些时日已被张卿所斩。”    蹇硕心中刚刚升起的喜悦,一下子就被灵帝这句话给按下去了。    转念,他心中又是一喜,好小子,胆子真肥啊!不仅敢踹我,还敢杀朝廷州刺史?    活该你今日落在咱手里!    蹇硕倏然转过身,抱拳躬身,沉声道:“陛下,祸事了!”    灵帝见此,心中吓了一跳。    他看着蹇硕,眉头轻皱,不悦道:“何来祸事?莫要妄言!”    “陛下,张辽欲反!”    灵帝眨了眨眼睛,半晌,他腾地一下坐起身子。    他盯着蹇硕,语气不善地质问道:“朕之剽姚校尉,正值大好年华,一心向汉,何以反耶?”    蹇硕一听,灵帝开始跟他自称“朕”,而不是“我”,这是生气了。    不行,看来那小贼在天子心中颇有地位,此时不除,日后千难万难。    他再一抱拳,凝重道:“陛下,奴无意危言耸听,然正心在于年高,反骨岂止青少。”    灵帝倒不是真的担忧聂辽造反,他只是有些好奇,这蹇硕能说出什么大道理来。    他点点头,示意蹇硕继续说。    蹇硕心中一喜,面色却一沉,道:“昔陈胜少时,于垄上怅言‘苟富贵,无相忘’,又叹曰‘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后始皇崩,二世继,陈胜振臂一呼,天下赢粮而景从!由此可知,其人若心存反骨,何止年少,如有良机,当鹏上九天,龙入大海也!”    灵帝却嗤笑道:“夫陈胜志大才疏,岂可与朕之剽姚校尉相提并论耶?若非如此,我大汉安能姓刘?何不姓陈?”    陛下,你可真敢说呀,我可不敢听呀!    扑通一声,蹇硕俯身跪倒,以头抢地,颤声道:“奴伏惟陛下以至圣之德,龙兴建业,为天下主,实不忍见陛下蒙蔽于贼子之惑言,遮蔽于贼子之反心也!”    灵帝从未见过,蹇硕这般模样。    张让、赵忠等人作此态,他不稀奇。蹇硕可是个硬汉宦官,除却他这个皇帝,无论面对何人,皆不假辞色。    如此作态,令灵帝不由得收起玩笑之心。    他立时正襟危坐于榻上,言道:“蹇卿请起,莫要我下床搀扶。”    蹇硕一听,心中大喜,妥,有门儿!    小贼,看我整不死你!    “谢陛下!”    咚的一声,蹇硕重重地磕了个头,而后起身,面带泪痕,伫立榻前。    灵帝拿过置于床榻上的缣帛,伸手递给蹇硕。    蹇硕见此,连忙上前,双手恭敬接过,再后退一步,快速阅览。    片刻,他心中有所计较,上前将缣帛置于床榻上,返身向灵帝抱拳一礼。    “如何?蹇卿有何计议?”灵帝还是比较信任蹇硕的。    他觉得,蹇硕一心只忠于他,应该不会因为与聂辽那小小的嫌隙,就致其于死地。    不过,他不了解的是,宦官的心眼儿,比针鼻儿还小。    “敢问陛下,可记得王莽何时入朝为官?”    灵帝顿时一愣,这个名字,他可太熟悉了。    皱眉沉思片刻,他有些不太确定,言道:“好像是成帝年间吧?”    “成帝阳朔三年。”    灵帝疑惑地看着蹇硕,有些不解其意。    “敢问陛下,可记得王莽何时篡汉自立?”    灵帝有些不耐烦,不悦道:“有话直言,莫须问我。”    “陛下,”蹇硕抱拳躬身一礼,眼中含泪,面色凄苦,叹道:“奴想告知陛下,王莽入朝为官之时,年二十四;王莽篡汉自立之时,年五十四。大奸似忠,大伪似真,三十年蛰伏朝野,只为一朝窃据汉室啊!”    灵帝双目瞪大,额头冷汗不由得涔涔而下。    半晌,他讷讷道:“张卿何至于此?蹇卿岂非危言耸听?”    “陛下若不信,奴有一计,可试探张辽是否忠臣!”    灵帝不想这样做,万一被聂辽得知此事,君臣之间可能会因此产生嫌隙。    可是,他的疑心病不允许他不这样做,否则他日后寝食难安。    “计将安出?”    蹇硕心中狂喜,当即快步上前,附耳灵帝细语……    巨鹿郡,廮陶城,太守府内。    “哈欠!谁叨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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