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八，辰时。 　　 在汉阳郡冀城外停留三日，会合皇甫嵩大军，聂辽率军起程，东归雒阳。 　　 行程一千五百余里，聂辽可不愿每日磨磨蹭蹭四十余里。 　　 他向皇甫嵩请命，率领麾下本部骑兵先行一步，通令沿途郡县，为大军筹备粮草。 　　 皇甫嵩面无表情，轻轻点头，以示同意。 　　 老夫为何就没想到派人通令沿途郡县呢？ 　　 汝可真聪明，你个小畜生！ 　　 皇甫嵩微怒，眼不见为净。 　　 聂辽领命，率领麾下军团铁骑与本部九千骑兵，疾驰雒阳。 　　 不过此行班师回京，却少了赵云一人。 　　 聂辽在数日前路过金城郡时，为赵云留下百名军团铁骑，令赵云独自北上。 　　 允吾县此时还关押着数百女子，此前一直安置在城外一座庄园内。 　　 聂辽此前留下程立和赵云驻守允吾城，张榜安民，分发粮食、牲畜、土地。 　　 故此，允吾城内外的黎庶之家，对于聂辽，对于程立和赵云，感恩戴德。 　　 程立从农户中挑选近百名健妇，手持木棍，专门看押那些被俘获的女子。 　　 期间有几名女子企图逃跑，结果被一群健妇好一顿棍棒教育，都老实了。 　　 这些健妇虽然上不得厅堂，但却下得了田地，个个膀大腰圆，健壮有力。收拾一群自小养尊处优的弱女子，自然手到擒来。 　　 赵云对此暗暗敬佩，程长史果然非同一般。 　　 彼时的赵云，正愁如何安置这些女子，因为聂辽并未特别交代此事。 　　 赵云当时统辖皇甫嵩大军中的九千骑兵，却不能以这些骑兵，看押那些女子。 　　 否则，那就是让猫看押鱼，让狗看押骨头，绝对监守自盗。 　　 所以，赵云对于程立的做法，赞同之余，默默点赞。 　　 一个多月后，聂辽派遣信使，传令程立前往敦煌郡。 　　 程立临走前，召集近百名健妇，言与她们，他即将离开允吾县复命，至迟两个月便会返回。 　　 待他回来点验那些被关押的女子，若是一人未缺，所有健妇皆有赏赐；若有一人逃跑，所有健妇尽皆不赏。 　　 近百名健妇听闻此言，纷纷将手中木棍换成了铁棒，甚至还有菜刀。 　　 直到聂辽率军行至金城郡，与程立前往允吾县时，一名女子都未少。 　　 数百女子被关押近三个月，再见聂辽，好似见到亲哥，不，亲爹一般。 　　 数百女子哭哭啼啼不停，将聂辽弄得烦闷不已。 　　 结果那些健妇一抬手，数百女子立时鸦雀无声。 　　 聂辽率领百名军团铁骑而来，每名铁骑皆带有数只家禽。 　　 聂辽兑现此前程立的许诺，分给近百名健妇每人一只鸡和鹅。 　　 嘱咐赵云一番，聂辽与程立离开允吾县。 　　 双方皆大欢喜，唯独数百女子幽怨不已。 　　 她们不知未来命运如何，不少女子将目光投向百名军团铁骑。 　　 然而残酷的现实告诉她们，她们想得太简单了。 　　 这些个丘八，好似莫得感情一般。 　　 他们看谁都像看敌人，随时准备拔刀，冲锋，杀敌，毫无一丝情趣。 　　 无奈之下，不少女子纷纷亲近赵云，想以此换得侍妾名分。 　　 然而赵云用实力证明，为何单身至今。莫挨老子！ 　　 于是，赵云率领百名军团铁骑，押送数百女子，北上前往并州五原郡。 　　 与聂辽率军东归的路线不同，赵云率兵走的是北线，沿着官道过武威郡、安定郡、北地郡，再沿着大河一路北上，穿过沙地，直达河套地区，进入五原郡。 　　 这数百女子的存在，除却金城郡允吾县本地人，惟有皇甫嵩大军中的九千骑兵知晓。 　　 然而那九千骑兵被聂辽画了个大饼，忽悠了近三个月。直到他们起程班师，都没见到聂辽此前所谓的论功行赏。 　　 他们尽皆气愤不已，想要找聂辽理论一番，其中就有华雄。 　　 随后，他们发现聂辽早已先行一步，溜了。 　　 他们此时才明白，度辽将军的论功行赏，那就是个大饼，好看，不好吃。 　　 自此，华雄就成了聂辽的小黑粉，后来，一步步成为了聂辽的黑粉头子。 　　 华雄不敢明目张胆地辱骂聂辽，却逢人就阴阳怪气，嘲讽聂辽。 　　 什么将军爱美之心，不容他人有之；我等楼台远观月，将军府宅近赏血；水中月，镜中花，将军潇洒，我等吃瓜…… 　　 待聂辽听闻这些传言时，已是数月之后。 　　 纵然是他，想要找出散播谣言的源头，也非常困难。 　　 不过聂辽并不在意此事，他允许有不同的声音，前提是别让他知道，那个不同的声音是谁…… 　　 七月二十四，处暑将至。 　　 黎明破晓，朝阳初升，聂辽率军抵达雒阳城外。 　　 却见蹇硕率领一群内廷宦官，在西城外迎接他。 　　 聂辽无声一笑，策马行至蹇硕面前，与之闲谈。 　　 蹇硕此生最不想见之人，就是聂辽。 　　 他现在不敢在灵帝面前说聂辽坏话。 　　 灵帝以为蹇硕去岁跟随聂辽出征后，已经消除了对聂辽的偏见。他听闻聂辽派遣信使奏报，立刻派蹇硕出城相迎。 　　 蹇硕无奈，只得应命，他不可能对灵帝说，他怕聂辽。否则，他绝对失宠。 　　 一个宦官，最应该、只应该怕皇帝，不应该怕其他人。宦官就是皇帝养的狗，狗怕别人，那还怎么咬人？主人还如何放心？ 　　 蹇硕心里苦，但是说不出。 　　 不过见到聂辽满脸笑意，好似心情不错，他不由放下心来。 　　 同时，他悄悄看了看聂辽拿着马鞭的手，将军应该不会抽我。 　　 啪的一声。 　　 聂辽手中马鞭一挥，抽在了玄龙马的马鞍上。 　　 吓得蹇硕浑身一哆嗦。 　　 聂辽也是瞧见蹇硕的眼神，才想起来甩鞭子。 　　 这叫什么来着？声象记忆，也叫听觉记忆吧？ 　　 不对，这叫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奴矣。 　　 聂辽对于蹇硕的反应很满意，随后在蹇硕恭敬的话语中，得知灵帝派蹇硕迎接他，告知他暂且不要入宫。 　　 聂辽不解，询问之下得知，灵帝此时还未睡醒。 　　 可能怕光武皇帝有什么新的指示，夜不能寐吧？ 　　 行，反正此时天色方亮，聂辽正好可以睡一觉。 　　 随之，聂辽率军前往西园，园中早已备好营帐。 　　 聂辽早在率军起程时，派遣军团铁骑斥候作为信使，快马奏报朝廷，报告大军行程。 　　 灵帝既想见到聂辽，又怕见到聂辽。 　　 更怕他的祖宗托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