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二，凌晨。 　　 聂辽策马行至姑臧城外，褚燕、关羽、张飞各自率领本部骑兵，入城抄家。 　　 聂辽虽然早已将整个大汉，看作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但是此时客观条件不成熟，即使是大汉边陲的凉州，他也不能完全掌控。 　　 然而完全掌控河西走廊，他有信心做到。若要做到完全掌控河西走廊，第一步就是换血。 　　 河西四郡的官吏，上到太守，下到县令，都得换一遍。四郡之内的豪族富户，无论大小，无论善恶，无论汉羌，都得换一遍。 　　 杀就完了。 　　 反正这些人尽皆身具从贼之罪，皆为汉廷叛逆，光武皇帝权威认证。 　　 典韦率领军团铁骑把守四座城门，但见有人出城，一律拿下，讯问一番，凡不姓贾者皆斩。 　　 正巧，典韦策马巡视各个城门，撞见了贾诩一家纵马疾驰出城，二话不说，当即全部拿下。 　　 典韦虽然不明白聂辽为何对贾姓之人如此在意，却依然严格执行聂辽的命令，从未放过任何一个出城之人。 　　 贾诩见城门外有一百骑兵把守，心下顿时一凉，然而此时人为刀俎，他为鱼肉，他只得暗自祈求，希冀能够蒙混过关。 　　 同时，他心中疑惑丛生，城外一共只有数千叛军，此前一战，叛军折损过半，如今只剩千余叛军。 　　 贾诩此前在城墙上看得清楚，千余叛军已全部入城，连同突然出现协助叛军的三百精骑一并入城。 　　 所以他深思熟虑后，才决定带领家人出城。 　　 在贾诩看来，城外即使有叛军把守城门，人数绝对不会太多，他带领家人完全能够冲出城外。 　　 四月十二的子夜，月光明亮。 　　 贾诩决定走北城门，因为城北是护城河的上游，只有小路，没有官道，应该是最安全的方向。 　　 事实证明，贾诩的判断没错。 　　 在他纵马即将奔出北城门时，但见城门大开，在月光的映照下，城外空无一人。 　　 他立时放下心来，带领家人向城外狂奔疾驰。 　　 结果，藏身城门两侧城墙的军团铁骑，听得城内马蹄声渐近，立刻拉起绊马索。 　　 然后，贾诩就没有然后了。 　　 一家人整整齐齐，被摔得七荤八素，随后尽皆被军团铁骑押至典韦面前。 　　 典韦询问一番，得知贾诩乃是“凉州三明”之一、前太尉段颎的外孙，随即向军团铁骑扬扬手。 　　 拖下去，斩了。 　　 贾诩被两名军团铁骑拖到一旁，按压跪地。 　　 他头脑顿时一片空白，额头冷汗不觉涔涔而下，这情况不太对啊！ 　　 吾乃段颎之外孙，尔等安敢如此？ 　　 然而贾诩却说不出求饶的话来，只能在心中感叹自己时运不济，命该如此。 　　 他只是在即将被军团铁骑挥刀斩首时，仰天长叹一句，“苍天何薄贾诩！” 　　 只此一句，救了他和全家老小的性命。 　　 负责斩首他的军团铁骑，立刻禀报典韦。 　　 典韦走至贾诩面前，一马鞭抽在贾诩身上，怒骂道：“汝这腐儒，说甚前太尉外孙，直言姓贾，何至于此？” 　　 贾诩完全不在意被马鞭抽打的疼痛，他心中明白，他活下来了。 　　 他不禁又仰天长叹一声。 　　 他活下来的原因，竟然不是因为他冒充段颎的外孙，而是因为他姓贾。 　　 万幸他说得及时，不仅他活下来了，他的发妻和三个儿子都活下来了。 　　 贾诩此时已明白，这些人绝对不是凉州叛军，而是汉军无疑。 　　 可他更明白，有些话不该问，就不能问。知道的太多，对他没有好处。 　　 他连典韦的名字都不问，只是默默起身，与家人聚在一起，安抚着受惊的妻子。 　　 他在等，等那个说了算的幕后之人出现。 　　 直到凌晨时分，天色渐渐放亮，贾诩终于等到了聂辽。 　　 不过他在见到聂辽之时，同样见到近万精骑风驰电掣而来，滚滚入城而去。 　　 随后不久，杀声、喊声、骂声、哭声、哀嚎声响遍全城。 　　 贾诩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此前围困姑臧城的数千叛军因何而来。 　　 皆因此而来。 　　 皆因此人而来。 　　 聂辽的容貌，即使贾诩心性淡然，处事不惊，也不免令他稍感惊讶。 　　 太年轻了，太坏了，太不是人了！ 　　 吾全家老小，差点儿被汝灭门啊！ 　　 而聂辽策马行至贾诩面前，勒马停步，上下打量着贾诩。 　　 贾诩个子不高不矮，身形不胖不瘦，相貌不美不丑。一双不大的眼睛，透着一丝隐晦的明光。 　　 “先生何人也？” 　　 贾诩听闻此问，心中一叹，拱手一礼，口中回道：“姑臧贾诩贾文和，一白身也。” 　　 “原来是文和先生。”聂辽缓缓点头，笑道：“此前吾部下多有冒犯，还望先生海涵。” 　　 那是冒犯吗？吾险些冒血了！ 　　 贾诩面无表情，淡然道：“不敢当将军此言，折煞小人也。” 　　 聂辽见贾诩好似心中有气，却不想拿典韦给贾诩当出气筒，沉吟道：“吾此前在汉阳得遇盖元固，元固曾向吾推荐阎文诚，文诚则向吾推荐了文和先生。” 　　 聂辽自然是瞎逼逼，他连阎忠长啥样都不知道。 　　 贾诩闻言，顿时恍然，没想到竟是阎忠，向这位少年将军举荐了他。 　　 贾诩看着骑在马上的聂辽，躬身拱手一礼，“敢问将军有何差遣？” 　　 聂辽挥了挥手中马鞭，笑道：“无甚差遣，吾只是想请文和先生出仕。” 　　 贾诩并未回话，默默静待下文。 　　 聂辽手中马鞭遥遥指向贾诩的妻儿，言道：“凉州近来不安宁，吾有意辟召文和先生。文和先生可携家人，随吾前往并州五原郡暂居，何如？” 　　 贾诩对此毫不意外，想都未想，当即拱手一礼，应道：“蒙将军器重，诩安敢推辞。” 　　 聂辽发觉，与聪明人交流，就是省事儿；与趋利避害的聪明人交流，更省事儿。 　　 他轻笑一声，翻身下马，看向贾诩，道：“吾乃度辽将军，聂辽聂忠远。” 　　 贾诩心中其实已经有所猜测，毕竟聂辽太年轻，除却度辽将军，他想不到别人。 　　 聂辽将马鞭扔给典韦，上前一步，拉着贾诩的手臂，走至一旁。 　　 “文和先生可愿助吾一臂之力？” 　　 贾诩拱手道：“但请将军吩咐。” 　　 “好！”聂辽伸手指向西北，悠悠道：“请文和先生助吾，扫清河西四郡，打通丝绸之路。”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