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战报上,李瑄得知回纥和葛逻禄已经攻破拔悉密的牙帐。 颉跌伊施可汗率领残部,投靠突厥汗国牙帐。 现在回纥可以集中所有力量,与突厥牙帐大战。 “攻破突厥左厢,收服这些部落,迁河套边境,我大唐的战略已经完成。我军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坐等突厥覆灭。” 王忠嗣观形势,不想在冬天的时候用兵,让士兵们冻伤,冻死。 突厥左厢、右厢那么多部落都被大唐打败、收服,突厥汗国的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凛冬将至,大雪将覆盖原野,累月不化,再跋涉数千里,必然会有大量唐军非战斗减员。 “王帅想的周到啊!突厥汗国已没有力量翻身。” 李瑄知道,历史上大唐对后突厥的进攻,就是在此刻画上句号。 大唐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对后突厥的灭亡,但王忠嗣先破右厢,再破左厢,又使用离间计。基本上是一手策划后突厥的覆灭。 威逼突厥王庭的目的已经达到,已经可以胜利回国。 “七郎先前说要亲自擒获对圣人不敬的乌苏米施可汗,现在还有这种想法吗?” 在李瑄遗憾的时候,王忠嗣突然又问。 “男儿在世,谁不想效霍去病故事!” 李瑄不掩饰自己的心思,对王忠嗣直言道。 “数万骑去追突厥可汗,所得不如所失。七郎需要多人呢?” 王忠嗣又问李瑄。 “只需要丰安军麾下九百骑,但需一人三马,皆配明光铠甲。” 李瑄激动不已。 他听出王忠嗣不愿意兴师动众,但如果只派少数士兵,就擒获突厥可汗,王忠嗣还是愿意尝试的。 很明显,在朔方军诸将中,王忠嗣看到李瑄有这样的潜力。 “我同意七郎的请求。等我获得更多线索后,七郎再出发。” 王忠嗣微微点头,同时还不望提醒李瑄:“本帅不会强求你完成壮举。敌人若势大,可以依三马避战。顶级的战功还需要运气,或许没过几日,回纥就会将乌苏米施的首级传过来。” “末将明白。” 李瑄拱手听是。 就食的时候,李瑄和王忠嗣一起享用香喷喷的羊肉。 这一次获得上百万只牛羊,大军少不了肉吃。 王忠嗣还分给那些运送粮草辎重的民夫一些牛羊肉。 至于突厥左厢诸部,他们吃唐军的粮食,给他们换换口味。 在等待的时间,李瑄没闲着,他率领麾下九百骑,适应一人三马。 李瑄也尝试在奔跑的时候换马。 七日后,王忠嗣又将李瑄召入帐中。 “五日前,突厥牙帐联合拔悉密颉跌伊施,在嗢温水上游与回纥骨力裴罗率领的回纥主力大军一战。乌苏米施再次败北,他能调动的骑兵不会超过两万人,突厥贵族草木皆兵,已经有离开燕然山,向北而逃。七郎可以行动了。” 王忠嗣将密报交给李瑄。 “王帅,末将一定倾尽全力。” 李瑄不能确保擒获乌苏米施。 “嗯!落幕了,冬天也来了。我要逐渐将突厥左厢诸部和军士、民夫撤回大唐。浑义河会驻扎一万骑策应你。” 王忠嗣准备在下雪前凯旋而归。 “末将告辞。” 李瑄拱手退下,点麾下仅剩的九百余骑。 除了罗兴、薛错,李瑄还有亲卫十一名。 他们的明光甲内,都裹着厚厚的纩衣。 马上携带有牛肉干、水、粮食,还有帐篷、马匹饲料。 人人配弓,囊五十箭,持长枪。 真要大战,或者追逐的时候,马上的东西可以舍弃。 士兵们骑上一匹马,又将牵两匹马。 除了一匹携带物品的战马,另一匹马可随时换骑。 他们从浑义河最南起,并没有顺浑义河而走,而是从偏僻崎岖的旷野奔行。 李瑄分五十士兵作为探马,到前方百里外探查。 其他马以快步两刻钟,慢步一刻钟的方式快速疾驰。 一日便可行进二百多里。 四天后,他们到达嗢昆水以南的横岭。 突厥牙帐就在嗢昆水的源头,背靠他们心中的天山。 李瑄下令在横岭西最偏僻的丘陵驻扎。 这里荒无人烟。马匹在这里啃干草都不会被发现。 顺着嗢昆水而上,只需要一百多里就能到突厥牙帐。 但李瑄在不清楚突厥牙帐动向的时候,不敢太接近。 如果乌苏米施和突厥贵族知道有一队唐军来临,他们就会功亏一篑。 李瑄所派遣的探马,都穿着皮衣、带着羊皮帽,乔装成突厥牧民的模样。 两天后,一股寒流直下,天气变得骤冷,士兵们冻得哆嗦,只能缩在帐篷中烤火。 战马不怕冷,冒着风寒照样寻找干草吃。而且朔方的马基本都是突厥马,更耐寒。 “将军,我们无法靠近,不知突厥牙帐的骑兵数量。这两日天气陡寒,回纥在整兵,向突厥牙帐而来,估计很快就会再次对上。” 包裹地严严实实的探马回来向李瑄禀告。 “嗯!一旦回纥攻入突厥牙帐,突厥坚持不了多久。战斗一开启,立刻回来向我禀告。” 李瑄向探马吩咐。 “遵命!” 探马领命离开。 李瑄在帐篷中窝了半天,走出呼口新气。 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雪一样。 苦等让李瑄很不适,但李瑄此时只能等待。 翌日清晨,探马又报,回纥已向突厥牙帐发起进攻。 突厥骑兵应战,双方杀在一起。 “机会来了!” 李瑄下令士兵们将帐篷遗弃在此,将饲料喂给战马。 一个时辰后,李瑄率领近九百骑,以快步的方式奔袭。 士兵们轮换三马,下午就到达突厥牙帐附近。 “将军,三个时辰前,突厥的狼旗趁大战的时候,向北而去。” 李瑄与一名探马相遇。 “你确定是突厥乌苏米施可汗吗?” 李瑄郑重询问。 “突厥牙帐有一种衣着鲜艳的铁甲骑士,那是突厥的近侍军。最少五百铁骑,两千骑兵护送着大量车马。队伍中还有拔悉密的旗帜,属下怀疑拔悉密的颉跌伊施可汗也在其中。” 探马将细节告诉李瑄。 乌苏米施逃离的时候,只有一些贵族自行跟随,并没有带上那些普通的牧民,所以逃跑的速度不慢。 向北逃跑,是寻找河泊十八部、以及再往北的小部落。 王庭一向鄙视那些小部落,不赐予他们高官。如果过去,必然寄人篱下。 但总比失去性命好! “那一定是突厥可汗。” 李瑄点头。 拔悉密的牙帐被攻破后,颉跌伊施可汗来投靠乌苏米施,以图东山再起。 但乌苏米施也自身难保。 “能否绕过王庭的战场,去追击突厥可汗?” 李瑄又问探马。 现在突厥的骑兵还在和回纥的骑兵大战,李瑄可不想参与进去。 “很难。我军需要通过嗢昆水的桥梁,才能对突厥可汗进行追击。我军一人三马的动静,一定会惊动回纥人。” 探马摇头回道。 嗢昆水发源于郁督军山,突厥王庭又在嗢昆水的源头附近。 想不被发现,只有绕过郁督军山。那样的话,就别想去追击了。 “只能强行通过!” 或许回纥意识到乌苏米施已逃跑,也在追击。李瑄必须尝试一番。 “带我们去嗢昆水的桥上。” 李瑄向探马吩咐一声后,九百骑飞奔而去。 越是靠近突厥牙帐,周围回纥骑兵越多。 看到清一色的明光甲和大唐的战旗,回纥士兵很吃惊。 怎么会突然冒出一队大唐的精骑? 回纥欲立汗国,耗尽力气灭突厥汗国,根本不敢去惹如日中天的大唐,他们只能禀告自己的上司。 在嗢昆水的桥前,一名回纥大将拦住李瑄,用汉语问:“敢问天兵来此有何贵干?” “奉王帅之命,帮助回纥部战胜突厥汗国。” 李瑄向回纥大将喊道:“快让开,我们要过河。” “将军且慢,突厥只剩残兵败将,我们酋长请您到帐中一叙。” 回纥大将制止李瑄,并向李瑄邀请道。 “我等奉命协助,如果不出一点力,王帅定会怪罪。我们看到有一队突厥骑兵逃跑。待将他们击溃,再去拜见你们酋长。” 说完,李瑄不待回纥大将同意,让高锴打头,强行过桥。 回纥骑兵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越来越多的唐军骑兵涌上桥。 回纥大将无奈。 他心里清楚李瑄要去追击乌苏米施和颉跌伊施。 两个可汗离开的时候携带大量财宝,回纥也是不久前才发现他们已经逃跑。 回纥人以为李瑄是来抢财宝的。 但他不能强行制止。 回纥汗国想要建立,必须有大唐帝国点头,值此关键时刻,不能有一丝冒犯。 李瑄带着亲卫最后过河,扬长而去。 一路追击百里,逐渐黑夜。 此时,天空中突然飘起鹅毛大雪。 他们迎风追击,飞舞的雪花打在脸上,如同刀片一样。 士兵们来的时候,李瑄就告诉他们要行霍去病故事,擒拿突厥可汗。 这是男儿一生中最英雄的时刻。 他们不畏风雪,热血沸腾。 “将士们,突厥可汗携带车辆,他们一定跑不过我们一人三马。” “风雪亦阻挡不住我们的脚步,今我吟诗一首,祝愿我们旗开得胜,擒拿可汗。” “月黑夜风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通俗易懂的小诗,即便不识字,也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因为他们正在大雪纷飞的夜晚,干这样的事情。 他们的盔甲上,他们的长枪上,他们的弓上,他们的刀上,都落满积雪。 “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有的士兵能将李瑄的诗重复,有的士兵只吼出四个字: 擒拿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