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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四十六章·“我们将永远活在你的记忆之冢.”

   苏明安在高空逛了一圈,仍然没找到吕树的踪迹。   他抬眼看了一眼弹幕,今天的弹幕好像刷得格外迅速。   所以你们还在慌什么啊,难道我们的命运一直拿捏在自己手中吗?   对啊,就算不是“全部完美通关者”,明天也会有“高维生物”、“他维”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来支配我们,有区别吗?   但我觉得如果有了许愿的机会,绝大多数人都会许“支配世界”“成为所有人的神”这样的愿望吧?你看水岛川空,你敢说她如果有了这样的机会,不会许愿救她的妹妹?你再想想爱德华,难道他不会许愿统治所有人?再想想北望呃,北望算了,估计他会直接睡过去。   还没证实迪翁说的这个“真相”是真的,你们慌什么。   迪翁都被主办方杀了,怎么可能不是真的???   我好像突然明白第一玩家这么努力完美通关的目的了他不会是想复活他的那个爸爸吧?   苏明安见此,微微一怔。   对了,还有这种“复活类”愿望。   可是即使这样,他也不会许下这种愿望。复苏一个世界,与复生一个人,这种选择再简单不过。就算他选择了后者,一旦不选择前者,也会迎来悲剧的结局。   他必须要永久结束这场游戏。   对于布莱尔迪翁的死亡,联合团说迪翁是触犯了游戏的某种规则而死。这与苏明安的猜想一致——那就是主办方有某种不得违背的规则,它能处决触犯了规则的人。   就像之前有人作死去攻击老板兔雕像,被主办方降下的白光秒杀——只有玩家主动触犯规则,主办方才有权利处决玩家。   苏明安有过一个猜想——主办方只是一个“利用”世界游戏的存在,主办方自身很可能没有过于强大的伟力,只能像他维那样借助间接方式(比如世界游戏),才能达成掠夺文明的目的。   世界游戏的规格,很可能在主办方之上。主办方只是个“维护者”、“主持人”,或者“裁判官”,而世界游戏是它们掠夺文明的一把刀。   世界游戏、主办方、玩家,这三者之间可能是某种制衡关系。一旦有一方最后获胜,局面便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想到这里,他微微一愣。   等等。   他将轮椅停在核心区的办公大楼外,陷入沉思。   ——这不正是第九世界的情况吗?   黎明系统、他维、阿克托,这三者之间也存在制衡。而且关系勉强也对应得上。   他感到一些恐慌——第九世界的情况处处照应现实,难道是游戏本身在暗示什么?   因为制造这些副本的,应当是世界游戏本身,并非主办方。否则主办方只要弄一个所有人都活不了的副本,一切就都结束了。   所以很可能是世界游戏本身在暗示什么。   如果能够见证这个第九世界的结局,如果能了解这种制衡关系和他维的本质——他甚至可能找寻到一条提前结束游戏的新道路。   他思考着,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   “博士,博士您怎么坐在这里?”一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人匆匆跑了过来。   “什么事?”苏明安抬头。   “洛卡蒂太太病重,她想见您最后一面。”中年人说。   苏明安思绪转了一圈,不知道这个洛卡蒂太太是谁,三条时间中都没有这个名字。   “我没时间”他说。   他转身,却听见中年人疑惑的一句:“——您不去见梅拉洛卡蒂太太了吗?”   他倏地回头:   “你说谁?”   “梅拉洛卡蒂太太。”中年人说。   “耶雅,定位!”他唤出ai,朝着医院的定位方向冲去。   他回想着刚才从ai耶雅中得到的信息。   灾变72年,中央城实验室正在实验中的“和平炸弹”由于操作失误,被意外引爆,爆炸席卷整座实验室,造成454人死亡。其中死亡人数学生331人,教授123人。中央城实验室化为废墟,所有正在研发的精尖设备毁于爆炸中。   幸存者只有8人,包括护卫队队长程洛河、生化博士梅拉太太、以及冬眠计划的参与者。   代号“绯丝”的家政仿生人全身95%报废,只剩下发声装置还在运作唱着自由之歌,后被丢弃于边缘区垃圾回收山。   这则惊世骇俗的爆炸事件信息被严密封锁,黎明系统对外则宣称长期封锁中央城,防止城邦动摇。   苏明安想起那天与董安安初遇时,她蹲在屋前,拨弄着一个坏掉的仿生人——原来那是绯丝。   如今的102年,阿克托身边,居然只剩下梅拉。   他驾驶轮椅一路前冲,从走廊的窗户一跃而入。病房门口,icu的红光亮着。   “博士,您在这里坐一会。”接待的护士很恭敬地将他引到旁边。   他等在门外,盯着icu的红光,怔怔出神。   原来实验室里那个身子还很硬朗,会笑着和他打趣的精神矍铄的老奶奶,到了102年会濒临死亡,甚至只能和他见最后一面。   “亚撒,你还是这么年轻,可惜,我们的身体太弱了,还无法像你这样永葆青春。”   “长生是很痛苦的。”   这是梅拉博士在递交冬眠计划时,和他说的话。   当年的阿克托,肯定比他经历过更多的生死离别——足足102年,能够换下三代人。   他在漫长的生命里要面对无数次的失去,他珍爱的人会死在眼前,他重视的情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他熟知的一切都不复存在,而他活着,无能为力。   他根本拦不住名为死亡的大江大河,只看着所有的生命在他身边流过。   就算试图以不朽的情感抵抗时间,但时间迟早会抹平全部。   “”苏明安盯着洁白的地面,隐约能看见自己疲惫的倒影。   右上角,弹幕还在争吵。一方护着“第一玩家”,将恶言者一顿狂骂,一方辱骂“第一玩家”,说对方是一群护家犬。   人在生存的危机面前,展露出了十足的兽性。   突然,“咔哒”一声,面前的门被打开,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匆匆走出。   “博士,您进去吧。”医生说。   听到医生这句话,苏明安知道梅拉已经救不好了。   他的生化有10级,救人水平确实在医生之上,但治病救人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不仅要提前了解患者的情况,有些不可逆转的疾病他也无法挽回。梅拉的年纪太大了,全身器官都在衰竭,他不可能将病毒都一个个抓出来。   他缓步入内,望见瘦骨嶙峋,花白头发几乎全部掉落的老奶奶。她的眼神变得浑浊,再不见三十年前的神采奕奕。她全身插满软管,脸色死人一样白,不像一位泰斗级光辉耀眼的生化博士,只像一位再普通不过的垂死病人。   见到全身包裹在防护服内的苏明安,她轻轻动着嘴唇:   “亚撒”   “我们都老了”   一股身体残存的情绪,在这一刻狠狠冲击了苏明安的心脏,他攥紧左心口的衣服,感到一阵刺痛。   阿克托身体的共感,一直在强烈影响着他,他从未体验过这样激烈的情绪。   “每次面对你的时候,我不敢坦诚地说我很痛苦,我很想结束”梅拉说:“但一旦我一走,你认识的人就几乎全走了,我只能坚持下来。   我们不能把你一个人孤独地丢下来孤独地丢在前途未知的新世纪里,我很想,很想陪你到最后,哪怕只剩下我了。   亚撒,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你还记得那些人吗?”   苏明安站在她的旁边。   “记得。”他说。   他想起特雷亚请他吃草莓蛋糕的样子,想起冬旭总在门外耍活宝的样子。想起特雷蒂亚,想起秋离,想起熔原和夕,夏晟和森,曜文和丝塔茜他甚至想起了诺亚和霖光。   原来在102年,他们都不在了。   他活在了一个所有人都不在了的世界线。   望着眼前虚弱的老人,他想起他的奶奶。当年,奶奶也是这样瘦弱地躺在icu里,而他连像这样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连她病得瘦骨嶙峋的手都没能握紧,手里攥着的糖果还没递给她,最后一句想说的话都没出口。   她就不在了。   一想到童年的这一幕,他就几乎要窒息。一想到她是这样孤身一人地去了某个地方,他就想要将她拉回来。   可是他制止不了死亡,无论是谁的死亡。   从小到大,他一直在见证别人的死亡。哪怕在游戏副本里,他也很难制止一些人的死亡,岁月不可逆转。   往日的一道道面容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最终他想起一对红色的,像火一样的眼睛。   “亚撒”梅拉攥上他的手:   “或许你以后还会认识很多人,走过很长的路,但我都希望你不要忘记我们那一代人陪你走过的路程。”   “请把世界赢回来,即使我们再也看不见。”   “如果你能记得,在你久远的记忆中,在你早期的生命中,有一个名叫梅拉的人”   她微微笑了:   “——那我们将永远活在你的记忆之冢。”   “咔哒。”   背后,房门关上。   苏明安推着轮椅,缓慢地驶离身后的房间。   直至下了电梯,直至离开了身后纯白色的医院,他听到来自全城广播中播音员难掩悲伤的声音——   “知名生化博士梅拉太太,因病抢救无效,于今日(灾变102年10月6日)上午9点34分与世长辞,享年九十三岁。   “梅拉博士专精于仿生领域的研究,为黎明之战时期的研究人员,后提出仿生人四大守则,推进完善该领域的智脑情感芯片。她的一生为城邦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是测量之城的一颗明珠,核心区副议长代表城邦向其家属致哀。她的逝世,代表一个时代的落幕”   “”   他深吸了口气。   在吸这口气时,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在抖,全身都在发冷。   右上角,弹幕还在争吵不停,没有人在意这里发生了什么。   够了啊,苏明安的努力有目共睹,又把矛头对准英雄,你们闲得慌是吧?   还嘴硬,一年结束你被苏明安统治,就知道后悔了!   人类的未来真的黯淡无光,难道我们还会走向专制的时代吗?一人成城,派系割据   我好害怕,我好想哭   孤独并非寒冷和寂寞,而是在人声鼎沸之处,在人群聚集的热闹之处,没有他的位置。   自从成为了第一玩家,他好像从来都格格不入。   他回到中央城实验室。离凯乌斯塔回归还有六个多小时,他可以补个觉。   他躺在床上。   朦胧不清的梦中,他听到很多声音。   “——你是全部完美通关者,人类的命运怎么可能交到你的手上!”   “——你不配!我喜欢人类自救会议室里的那个第一玩家!”   “——但你也能变成明那样,对吧?”   “——吊坠永远会定时爆炸你不可能见到副本第三天的太阳你这个生活在象牙塔里的自私自利的学生,绝对,绝对不能成为所有人的统治者。”   “——他现在是低san状态,又和那个触须待在一起,我们拖——只要能拖到他疯掉”   声音交叠嘈杂,纷繁不一。   最后,他看见了一双眼睛。一双淡色的,恍若能包含万物的眼睛。它凝视着他,微微笑了。   亚撒,我说过了,   你迟早会,   走向为了城邦而死的相同结局。   他倏地惊醒。   墙面上的挂钟滴答作响,他掀开被子喘息,汗水挂着黑发贴在他的脸上,他几乎喘不过气。   右上角,弹幕还在争吵不停,他关闭了直播。   他沉默地坐了几分钟,闭上眼睛。   “老板兔”他轻声说:“老板兔?”   “唰”的一声,粉白色的可爱大兔子,伴随着漂亮的彩光出现在了他的身边。他只要喊它,它从来都会第一时间出现。   “亲亲的第一玩家,你喊我,有什么事?”   它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噗嗤”一声。   一只拳头,打在了它的腹部,它软软的肚子向内凹陷。   “过来。”苏明安低声说:“让我打一拳。”   他的情绪外露得太明显,这是个坏档,他已经打算回档。   既然如此——就让他临死前,试探一下如果攻击主办方的代理人,会触发什么样的规则吧。   他从来制止不了他人的死亡。   但他至少能控制,或者说利用自己的死亡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   只要到了最后,他在全世界面前许下他的愿望。所有针对他的流言都将不攻自破。他要救的,从来不是那些言辞恶劣的小人,而是曾经对他展露过善意的人们。   在此之前,   就让他在这条注定被自己抛弃的时间线里,发泄一下吧。   现在没人看见他了。   他可以哭了。   我的羊听我的声音,我也认识他们,他们也跟着我。我又赐给他们永生,   ——谁也不能把他们从我手里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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