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一个个足轻从噩梦中醒来，像是前一个夜晚一样浑身湿透，大口喘息。　　 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胸口。　　 心脏被吞下，“晶化骨髓”塞满心口，捅破内脏、骨骼和肌肤，带来生不如死的剧痛。　　 狼狈的求饶，低贱的哀求。　　 众人对视之间，身体和牙齿一同颤抖。　　 恐惧和怒火使得他们面容为之扭曲。　　 他们看向旁边，一个个巫女似乎也刚刚醒来。　　 这些巫女并没有做噩梦。　　 “失败了！”为首的巫女捡起地上的神乐铃，开口道，“求助大巫女吧！”　　 她们对神社欺压外国商人导致邪祟诞生，心里其实也颇有微词。　　 此刻，警告道。　　 “恶灵的力量经过这一晚上后，很可能再次增长，吸收更多的‘祟神’气息，把噩梦逐渐变成现实。”　　 “现如今，只有鸣神大社可庇护你们。”　　 胜家组头脸色阴沉：“先不说从离岛到影向山的路程，就说我们的职责所在，也不允许我们离开离岛。”　　 “你们神社就真的没有办法？”　　 巫女们对其难看的脸色视而不见，神社地位超然，独立于三奉行之外，并不受勘定奉行管辖。　　 巫女行礼，很是礼貌地道歉道：“能同时让如此多人共同做噩梦，并且突破驱邪仪式的恶灵，非常少见。”　　 “我们这些普通巫女能力不足，只能求助大巫女阁下，为你们驱除恶灵。”　　 “大巫女阁下身份尊贵，忙于要事，怕是不便前来。”　　 “只能你们自己前往鸣神大社觐见大巫女。”　　 又是这番说辞，足轻们气不打一处来。　　 但他们也知道不能迁怒这些巫女。　　 “去鸣神大社来来回回太久了，现在还不知道恶灵能不能离开离岛，在路上进行施加折磨。”胜家组头看向房间里的狐狸雕像，“我会禀告勘定奉行大人，你们可愿施展神社传说中的通灵降神之术，为我们求助大巫女，使其指点？”　　 狐仙通灵，鸣神大社的大巫女，八重宫司，作为永恒的眷属，有不可思议之法力。　　 巫女本就是灵媒，可接受神的凭依。　　 狐仙非神，但也有凭依之能。　　 只不过，勘定奉行未必有这么大的面子，请来那性情难测多变的八重宫司。　　 “我们可尝试一番。”巫女们没有拒绝，只是模棱两可的答应。　　 沟通被称为狐仙大巫女，自然需要准备贡品。　　 除了常见的水果外，还要一碗油豆腐。　　 选好了时间。　　 巫女在狐狸神像面前起舞，沟通狐仙。　　 其实，为首的巫女昨夜就已经梦到了狐仙大人，此刻不过装装样子。　　 “我已经和宫司狐仙大人沟通，大巫女如此说道……”巫女闭目聆听后，睁开眼看向勘定奉行的人。　　 “万物皆有因，断其因，自然可断其果。”　　 “商人无憎无恨，恶灵自消。”　　 “因果难断，则恶灵不死。”　　 “祸为人为，故以人心除祸。”　　 也就是说，恶灵的力量除了来自于“晶化骨髓”的祟神气息，还来自于商人的憎恨，你们放弃压迫，商人的憎恨减少，那么恶灵失去一股力量来源，自然会变弱。　　 理想状态，恶灵会消亡。　　 但是，恶灵的源头是死亡的商人，商人葬死大海，无法寻其尸骨进行超度，因果难断，所以恶灵只能减弱到无法伤害你们，但不会完全消亡的状态。　　 如果得到憎恨，很可能继续出现。　　 巫女们传达完大巫女的话后直接离开了。　　 解决办法已经给了，就看勘定奉行做不做了。　　 看看是钱重要，还是性命重要。　　 足轻们满是犹豫，把巫女的话进行解读后，答案很明显了，就是降税，把不合理的规矩和故意提高的税降回正常的标准。　　 但这件事不是他们可决定的。　　 胜家组头还知道，晶化骨髓的事情，涉及勘定奉行和另外一方势力，至冬愚人众的合作。　　 “这件事，愚人众也该帮忙，为我们驱邪。”他脑中冒出这么一个念头，出门去找勘定奉行大人。　　 “先降一点，看看今晚恶灵的状态。”勘定奉行大人了解了事情经过后，也不想手下的人死光，于是如此说道。　　 作为大人物，手下的人做任何事都会对他进行孝敬，那些摩拉他也有份，现在倒是有点可惜了。　　 转身派人去和愚人众联系。　　 不过，他没报多大希望，那些愚人众从执行官到手下个个趾高气昂，根本不可能来帮忙干这种事。　　 最可能的回应就是，“这种小事，你自己解决。”　　 稻妻，万国商会。　　 姜逸、荧和派蒙正在闲聊。　　 “你昨夜在驱邪现场见到了鸣神大社的大巫女？”派蒙听姜逸讲述昨夜经历，好奇发问。　　 “嗯，她的一道意识。”姜逸吃着苹果，“经过一番友好的交谈，算是成功了。”　　 “神社独立于三奉行之外无法干涉政事，但此刻借助我制造的恶灵之事，有了理由，让勘定奉行降低对外国人的税收。”　　 “不过此事终究是我算计了神社，也不知道那位大宫司有没有‘怀恨在心’。”　　 “啊——！”荧担忧道，“那对方岂不是不一定配合。”　　 “不！对方就是‘报复’也是从其他事，这件事必定会配合。”姜逸摇头，“算是我对她性情的一种肯定吧。”　　 此刻，万国商会的会长久利须面有喜色，跑过来道：“太好了，今天过来的足轻宽限了我们交税的日子，还降低了税金。”　　 派蒙和荧也露出笑容，姜逸丢下苹果核，问道：“降了多少？”　　 久利须说了一个数字。　　 姜逸摸摸下巴：“看来今晚还要继续。”　　 商人们的怨气不是那么容易消的，起码接着降，降到正常的标准。　　 这阴摩罗鬼就留在这里，配那些收税的足轻好好玩吧。　　 他拿出《百鬼录》翻开。　　 《百鬼录》记死亡之后仍然存活的存在，亡者变异而出的存在，死物成妖成怪的存在……　　 第一页，　　 百鬼之夜叉。　　 鬼中之仙众，岩灵弥怒，火灵应达，水灵伐难。　　 夜叉者，璃月之仙兽，性凶怖悍战，杀生而护法。有大威能，但受业障困。　　 心猿大将，火鼠大将，螺卷大将身死成灵，重塑身躯，以制百鬼。　　 第二页，　　 百鬼之魔偶剑鬼。　　 继承了稻妻之国某个以秘剑“天狗抄”闻名的剑道流派初代宗主记忆的自律人形机关剑士。　　 失控破损后，受到修复，仙法之下，死物生灵。　　 剑鬼会徘徊在因缘断绝之地，驱枉死之面，驾疾风和冰霜，拔太刀而斩八方之敌。　　 第三页。　　 百鬼之阴摩罗鬼。　　 商人受重税压迫而死，怀憎恨成鬼，吸收“祟神”气息和怨恨而强大，因思乡之情附身海鸟欲回故乡，被雷暴所阻，形态扭曲，失去人身，化作长有大翅和利爪的狰狞鸟身。　　 相貌怪异恐怖，头颅常以老人之颜示人，内有万千商人之貌，眼眸燃蓝色鬼火，露灯之火光，能说人语，能吐邪恶不祥的幽蓝烈焰。　　 其身躯在虚实之间，可以幻术制噩梦，可以火焰焚人魂，逐渐变虚为实。　　 常随海雾出，喜食贪婪之心，喜送官吏税金之重礼。　　 受人点化，得商人祭祀，承载“反抗不合理规则的愤怒之心，承载商人思乡之意”，在失控成魔前转化为“警示官吏，反抗压迫，庇护商人，指引家乡的善鸟魂灵”。　　 姜逸把阴摩罗鬼的故事抄录一份，交给久利须。　　 “你暗中把这故事以流言的方式传唱，化作从离岛开始的传说，可保你们商人在外经商之时，世代受到庇佑，受到不合理的压迫后，得到阴摩罗鬼的帮助。”　　 对官吏的憎恨情绪和对神灵虔诚的信仰，本质其实没什么不同，都是人心的力量，可化实质，使得特殊存在进行成长和强大。　　 阴摩罗鬼现在失去自己对其的加持的话，还不够强，只能通过这故事来获取力量。　　 如果有商人们祭拜的话更好。　　 久利须看完后，记下文字，尊敬地行了一礼，把这张纸烧掉。　　 流言最初的诞生需要偷偷的，可不能留下证据。　　 “多谢姜逸先生。”　　 有如此神通广大，神秘莫测的存在帮助他们这些外国商人，是商人之幸。　　 阴摩罗鬼将是悬在那些官吏头上的利剑。　　 “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事情，尽管吩咐。”久利须承诺道。　　 “那好，以后我若想要买什么东西，就找你这万国商会的会长搭桥引线了。”姜逸笑着道。　　 现在，稻妻锁国，这万国商会的会长施展不开。　　 以后，商人必然还会联盟，故事的真相也可暗中传递，化为人情。　　 这人情不论是自己用，还是灵山派用，都是极好。　　 来自七国的商人代表着七国的商路和人脉。　　 还怕买不到东西？　　 第二天。　　 受了一夜折磨后，税金果然又降低了。　　 勘定奉行大人慈悲怜悯，见不得外国商人如此生活困顿，所以调整了下税收。　　 税金变回摩拉，“晶化骨髓”变成他们自己去收购。　　 把这些有“祟神”气息的矿石留给这些商人的话，总觉得那恶灵会越来越强。　　 而且有些足轻换上人“晶化骨髓”恐惧症，需要心理疏导。　　 喝了口茶，姜逸、荧和派蒙走出万国商会。　　 外面，托马已经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