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小朝廷的帝都乐余城正好在淇河下游，如果我们沿江而下，在南岸抢占一块驻地。只要坚持到雨期来临，直接挖开堤口，这样一来乐余城必破。”楚云逸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有两个问题。”李秉生皱着眉。　　 “李大人请讲。”楚云逸也想知道自己哪里失算了。　　 “第一个问题：我一直派人在淇河上下巡查，发现他们在江里放置了许多乱石、江障和铁索。尤其在下游，有一段是河宽水浅，本来就有暗礁，又被下满了江障，在南岸又是箭塔林立，大船根本过不去。就算过去了，面对坚固的江防想登陆着实不易啊！”李秉生又道：“而且这几天江上经常有渔人渡客会溺江，真是有些邪乎。”　　 “嗯……我向你保证可以把兵运过去，至于江上有人溺死是因为有邪秽这一说我是不信。”楚云逸回道：“第二个问题呢？”　　 “……你知道你把河堤掘了会有什么后果吗？我承认这么一来乐余城有很大几率攻破，但城里的百姓呢？周围的田地呢？只怕到时候方圆百里都是一片洼泽。”李秉生又道。　　 “这……”楚云逸语塞。　　 他只想到了如何取胜，确实是没有考虑过这些。　　 “那再想其他办法吧。”楚云逸摸着下巴。　　 牺牲无辜的百姓换取胜利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不，这是最好的办法。”李秉生却突然换了口风。　　 “啊？”楚云逸没反应过来。　　 李秉生仰面叹了口气：“我也想过这个办法，但没你想的这么细，而且我始终下不了决心。现在我想通了，有些事总是需要狠下心去做的。当年沈锡远也做了这样的事情，现在也获得了承认。罪在当代，功在千秋也算是功绩吧。”　　 “李大人，你……”楚云逸知道李秉生想干什么。　　 “我已经决定了，反正我有抗旨不尊、欺君罔上的污点，再多一笔也无所谓。你还小，将来是要出入庙堂，造福天下的。不能断了你的前程……还是我来吧。”李秉生下定了决心。　　 “好。”楚云逸点点头。　　 这世界上从来不缺少理想主义者，只是这些人往往都会为理想殉道，永远的倒在了胜利面前。后来的人踩着他们的尸体，享受着原本属于他们的光辉和荣耀。良心尚存的会念叨他们几句，差一点的对他们视若无物，更恶劣的将他们狠狠的踩在脚下，时不时的还要啐一口。　　 “听说你在江南那边风评也不太好。反正我已经得罪了这么多人，我也不在乎了。索性把这件事情也给你扛下来，给你留一个清清白白的好名声。”李秉生又道。　　 “……谢谢。”楚云逸这下是彻底服气了。　　 “你和我年轻的时候真的很像，但将来千万不要和我一样。”李秉生摘下了头盔，花白的头发毫无生气的耷拉了下来。　　 “好。”　　 李秉生的组织能力确实强，仅仅两天就安排好了一切。　　 “总共有多少只船？”楚云逸站在江眺望着那条不见尽头的“黑线”。　　 “淇河的入海口被封锁了，海船开不进来，时间又仓促，就集合了三百五十艘左右。”李秉生回道：“够了吗？”　　 “足够了。”楚云逸很满意了。　　 “那我们就出发？”李秉生问。　　 “大人你还是留下来吧，正面还需要给一些压力。”楚云逸担心李秉生出什么意外。　　 “正面推进我已经安排好了，我还是和你们一起去吧。”李秉生坚持着。　　 李秉生有自己的想法，不管成功与否，自己几乎都难逃一死。与其死在刑场和监牢里还不如死在战场上，肥了这江南的泥土。　　 “好。”楚云逸知道李秉生的倔脾气，也没有继续。　　 “哎，上这艘大船安全一点！”李秉生看到楚云逸三人径直走向了船队前端。　　 “李大人不必多虑，我想的办法自然是要我来做的。”楚云逸摆摆手。　　 楚云逸也有自己的想法，李秉生已经很够意思了，这场仗只能赢不能输。如果赢了没准可以保住李秉生，如果输了的话他们二人一个身首异处、一个千夫所指。　　 楚云逸一跃而起，稳稳的停在了船板上。　　 今天天气虽然阴沉沉的，但好在风不是很大，江面倒也平稳。　　 楚云逸乘坐这艘船是经过改造的渔船，船头镶了好几层铁皮，又装满了火药和碎石，所以吃水很深。　　 楚云逸看着浑浊的江面突然很想跳下去。　　 “大人，你在干什么？！”白增亮看着楚云逸站在船边跃跃欲试的样子，忍不住叫了出来。　　 “噢……”楚云逸这才回过神来。　　 “傻小子，你怎么了？”无道也有些好奇。　　 “那龙……他在召唤我。”　　 “大人，前面不远处就是第一道江防线了。”一旁的老兵提醒道。　　 “好，马上变换阵型。大船左右吸引火力，小船三艘为一组，直接把江障撞开！”　　 “是！”那老兵马上开始挥旗。　　 南岸确实是有不少的箭塔，有些甚至探出江岸，直接悬浮在江面上。　　 “嗯？他们这是干什么？江里有那么多的江障，他们怎么过得来？”　　 “是啊，好奇怪啊。”　　 “……”　　 南岸的守军们也不理解，一边犯贱，一边窃窃私语。　　 下一秒，嘈杂声戛然而止。　　 那些小渔船接近江障时突然就炸裂开了。　　 爆炸声不绝于耳，前后不过一刻钟。江防线直接被冲的七零八落。　　 “这是……火药？对！那船里面是火药！”一个兵曹突然想到了另一个老兵和自己偶然间提起过火药。　　 那个老兵是刚刚退下来的，他亲眼目睹了帝都皇宫宫门被炸的惨状，自此就留下了心理阴影，逢人便讲述这件事情。　　 “说！怎么办！快！”一个将军模样的人激动地拎起那个兵曹的领子。　　 “……火！那东西见了火就会爆炸！”兵曹拼命的回忆着老兵的描述。　　 “好好好！所有人马上换火箭，瞄准那些小船！”那将军又有了信心。　　 楚云逸早有准备，他早就在火药上铺了一层湿润的薄毡布，怕火药受潮又夹了一层干草。　　 即便是这样，还是有一些船上的火药被引燃了，而且一炸就是一组三艘船。这也是没有办法，一艘船的量根本无法炸不开这些江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