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茂良久回过神来,朝着赵正离开的方向,合手一躬,然后决然地走出营帐。 谁知刚出帐子,一名侍卫拦住了他的去路。 朱茂心中不由纠了下:“难道皇上反悔了?” 但很快他知道自己误会了。 侍卫牵来了一批浑身亮白如雪,鬃毛宛如雄狮扬鬃般洒脱的高头骏马。 此马一看便是千里马中的极品。 “这是陛下的坐骑:白雪,是营中最快的马,陛下说山路颠簸,借此马助你一臂之力。” “不行!这我不能要……” 朱茂回过神时,侍卫早已把马缰给他,离开了。 他看着面前白如皑雪,气质尊贵典雅的千里神驹,心中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他早有耳闻,这头白雪乃是藩国多年前进贡给大周的极品良驹,脚力极为惊人,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今日却送给他这么一个区区敌军的百夫长,这是多大的宠信? 他这辈子都没被人这样对待过! 不由得,朱茂眼眸有些湿润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说不感动是假的。 但是…… 朱茂想到待他不薄的邢三桂,他终于还是一 咬牙,骑上白雪,冲出了大营。 然而。 不等朱茂走出半里,他身后忽地传来一阵急切喊声。 “朱茂留步!留步!” 朱茂转身望去。 只见赵正骑着一匹快马,带着几名侍卫朝他奋力奔来,看着非常捉急。 如果换成之前,他好不容易脱离虎口,定会奋力逃难,绝不回头。 但眼下,他反倒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希望赵正反悔,希望赵正把他抓回去。 然而事实证明,这一次他又想错了。 赵正赶到近前,他因为架马太急,身上缠着绷带的地方渗出血来,让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多了几分虚弱。 赵正大口喘了几下,从马上下来,快速上前。 “朱茂,朕有件事忘了告诉你!” “若朕没猜错,邢十在你我交战时,偷偷溜走了!” “此人心术不正,他回去必会把所有责任推卸于你,你此去恐有凶险,可要切记小心应对啊。” 说完赵正便要转身离开,接着又想到一件事,一拍脑袋返回来。 “看朕这个脑子,朱茂,朕知道邢三桂对你有恩。” “朕杀他实 属无奈之举,但朕将他尸首埋在了他生活过的淼翠山,还为他竖了碑立了坟,也算让他落叶归根了。若你想去祭拜,去便可,朕下了命令,不会有人阻拦。” “好了,时辰不早了,路途凶险,你快些上路吧,咳咳咳……” 赵正因为话说得太急,剧烈咳嗽起来。 “陛下,注意龙体啊……” 然而不等陈文宝等人上前搀扶,朱茂赶忙拿出腰间的水壶,喂赵正喝下,神色却满是于心不忍。 “好了,朕没事,走吧!” 赵正止住咳嗽,朝朱茂摆了摆手。 朱茂见赵正愈加孱弱的身体,回想赵正方才说的话,感到胸口仿佛压着一块巨石,任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喘过气来。 扑通。 朱茂跪下,给赵正砰砰砰磕了仨头,一言未发,继续上路了。 直到走出两里地,待他踏上一个山头,回望远方,赵正仍然阻伫立原地,眺望着他。 终于,朱茂再压不住心头情绪,伏在马背上哇哇痛哭起来。 像个孩子一样,任由泪水滑落自己的脸颊,沾湿自己的胸膛。 他不傻。 他知道赵正想收他入麾下,反 攻吴太吉。 但他也能感受出来,赵正是真心器重他。 先是力排众议释放自己,又送无价神驹让自己赶路。 然后又担心自己被邢十陷害,带伤送信,还把给刑老设了墓地这件事,告诉自己! 这都是对他赵正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但最最重要的是,赵正很清楚,自己是绝不会投奔他的! 他知道自己付出这一切,毫无疑义! 可是他还是这样做了! “皇帝,你太信得过朱某了!你,太愚蠢了啊!!” 朱茂终于擦干眼泪,拉起马缰冲下山坡。 没多久,一人一马,彻底消失在了迷蒙的山林中…… 而赵正这边。 朱茂消失后,嚷着要除掉朱茂的陈文宝,变脸一般安分下来。 原来,他从在营帐中便猜出赵正的心意,这么半晌,一直在配合赵正演戏呢。 “陛下,恐怕您要是失算了,朱茂此去,再难回来了。” 闻言赵正笑而不语,缓缓挺拔身姿,和方才病危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可把之前附和陈文宝诛杀朱茂的几名夜杀,搞蒙了。 暗想这两人之前还情绪激昂 ,悲愤交加,怎么突然云淡风轻,精神矍铄起来了? 夜杀们想不明白,更不敢过问,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陈文宝一样会揣度人心。 赵正打了个哈欠,转身上马,对夜杀下令。 “去把邢三桂的尸首挖出,埋进淼翠山,坟地做得精致些……记住,此事口风要严。” “嗯?”陈文宝一愣,听出了别的意思。 “邢三桂不在淼翠山?陛下刚才在骗朱茂?” 赵正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 邢三桂作为吴太吉的心腹,赵正怎么可能会善待他。 刚才和朱茂那样说,单纯就是为了拉拢人心,略施小计。 赵正不是小人,但也绝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何况还是损害敌人利益,给自己换取利益的事了,要怪就只能怪邢三桂命不好,成了自己和吴太吉争斗的牺牲品。 “陛下,有件事贫僧不解,你为何要骗朱茂,邢十会加害他呢?” 陈文宝一边问,一边骑马跟在赵正身后。 赵正没有立刻回答。 他看了看身边夜杀都距离自己较远,才放心的开口,胸有成竹道。 “谁告诉你,此事朕骗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