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秦飞盏连忙回头,就见沈清澜站在门口。 她看着二人瞳孔不住收缩,瞬而抬手捂住嘴,眼里满是无措和惊讶。 “沈……唔!” 秦飞盏恨得牙痒痒,松手就去掰林纾的手。 林纾顿时如觉心生,奋力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四肢发软靠在了墙上。 秦飞盏抹去嘴唇上的鲜血,笑着看向沈清澜,“沈姑娘登门拜访,是想我了?” 短暂的迷茫之后,沈清澜深吸了口气,心中关切尽数溃散,眼中逐渐换作了厌恶。 “我就是来看看你死了没,要是死了,这婚约正好作罢。” “不过现在看来,你精神头好得很,我就不妨碍两位亲热了。” “哦,对了。你要是喜欢她,日后大可以将她纳为妾室。” 沈清澜说罢,冷着脸也不回地离开了。 “哈哈哈……” 蹲在地上正大口喘息的林纾听到这话,顿时癫狂地大笑了起来。 “秦飞盏啊秦飞盏,你居然还有喜欢的人?我以为,你这种冷血动物,一辈子都不会有感情!” 秦飞盏冷冷瞥了她一眼,“把她关起来,别死了就行。” “是!” 房间里响起一道低低的应和,林纾眼底掠过一丝异样,忽又冷笑道:“我要是想死,你拦不住我的。” 秦飞盏整理着发皱的衣袖,嘴角挑出一抹讥讽。 “没我的允许,你这辈子都别想死。”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林纾,淡淡道:“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譬如……” “你没有试过在暗无天日的洞穴中待过数日吧?” “看不到阳光,听不 到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你的意志和精力会慢慢消散,最终陷入绝望。你不知道你身边有什么,毒虫鼠疫,你盼不得它们咬你一口,恨不能尽快死去……” 他声音幽幽,透着无尽的森寒,听得人毛骨悚然。 林纾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忽而伸手奋力地推开他。 “别说了!” 秦飞盏笑了,起身往门外走去。 砰! 屋门关上的瞬间,林纾仿佛被抽去了全身力气,逐渐被黑暗吞噬。 走出侯府大门的沈清澜俏脸通红,脑袋里好似一团糨糊,生气之余心绪颇为复杂。 虽然兄长说秦飞盏没事,可她心里始终担心。 没想到,他居然将花楼女子带回了家中…… 明明…… 明明之前相处,她明显感觉到秦飞盏对她有意。 她也想过就此忘了那个人,跟秦飞盏相敬如宾,携手一辈子。 可现在,看到这样的情形,她心里有些乱了。 “三心二意,拈花惹草,混账,王八蛋!” 沈清澜捏着帕子,心里腹诽了秦飞盏千万遍。 “既然是来看我的,走那么快干什么?” 忽然,一道身影挡在了沈清澜面前。 沈清澜抬头,便迎上了秦飞盏略带戏谑的目光。 她往后退了步,冷冷道:“让开。” 秦飞盏嘴角一扬,却将唇上的伤口再次扯破,不由得皱了下眉。 见此沈清澜微愣,想到刚才的一幕忽而觉得有些不对。 “你,你这……” 秦飞盏忽而握住她的手,缓缓摇头道:“被狗咬了,小伤,不碍事的。” 说着,他顺势揽住沈清澜 的腰肢,嘴角挑出一抹恶劣的笑。 “你在关心我?” 沈清澜伸手去推他,“谁担心你了,你最好被咬死。毕竟,你这种人,最喜欢温柔乡。” “是啊,我就算死,也得死在你这温柔乡里。” 秦飞盏凑近了几分,带着几分腥气的血腥味迎面扑来,夹着温热和暧昧。 粗重的呼吸声近在咫尺,沈清澜脑袋里嗡的声,脸颊瞬间红了。 “谁要跟你一起死了!” 说话间她奋力地朝秦飞盏推去,却被对方钳住了双手,拉进了怀中。 秦飞盏的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声音缓缓。 “我不惧生死,但最怕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 “什么……” 沈清澜迟疑了下,却没有再挣扎。 秦飞盏紧握着她的手,幽幽叹了口气。 “我距离生死最近的一次,是陷入三万陈国铁骑的包围圈。整整三日,我从黑暗中爬出,却看到同袍一个个倒下,我拾起他们沾满血的刀,拼命地挥舞着,不知砍了多少刀,也不知自己身上有多少道口子……” “我只记得,最后我的眼里,鼻子里,嘴里,满是血腥味。” “我永远,永远都不可能忘记这个味道。” 他声音很轻,落入耳中却好似将人带到了那个满目鲜血的战场上。 沈清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眼中阴晴不定。 “你,你真的上过战场?”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秦飞盏,试图从他的神情里得到答案。 秦飞盏唇角一勾,松开手揉了揉她的秀发。 “我给你说过,我就是血衣候。” “当然,如果你不信, 今晚留下来陪我,我就告诉你所有的事。” “无耻!” 沈清澜看到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怒斥道:“我警告过你,别再说这样的话。血衣候是大英雄,是人杰。就算你现在有所改变,也不可能是他!” “要真信了你的鬼话,我就是傻子!” 她猛地推开秦飞盏,夺路而逃。 秦飞盏暗暗叹息一声,向暗处招了招手。 “贴身保护她。” “遵命!” 一道模糊的身影掠过墙头,朝着沈清澜追去。 秦飞盏看着沈清澜离开的方向,眼睛眯了起来。 “你会记住这个味道,而我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阿素,备车,我要进宫跟圣上好好聊聊。” 这晚子夜时分,万般肃静。 元齐靠在墙边,身上满是鲜血和污泥,桌上油灯明明暗暗,映着他略带绝望的眼眸。 一百杖…… 没要了他的命,已是裴沧手下留情了。 “元统领似乎过得很不好啊。” 忽地,牢门口出现了一道身影,声音中夹着笑意。 元齐微微一愣,费力地朝门口看去,登时脸色大变。 “是你,秦飞盏!” 他咬了咬牙,却又自嘲地笑了起来。 “想不到,第一个来天牢看我的,居然是大秦第一纨绔。” “说吧,秦大人特意来此,是为了要巡防营统领的位置,还是我的命?” 元齐心知他被下狱,是因秦飞盏遇刺。 可在他眼里,就算秦飞盏爬得再高,他也不过是仗着秦修庇护,欺男霸女的纨绔! 他瞧不上秦飞盏! 秦飞盏 微微一笑,将一瓶酒滚到了他手边。 “太白居的太白醉,十两银子一瓶。” 元齐愕然,看到手边的酒瓶,迟疑半晌后打开了瓶塞。 瞬间,浓郁的酒香弥漫,冲散了血腥味。 他深吸了一口,眼中掠过一丝陶醉。 “果然是好酒……” “确实。” 秦飞盏点头,顺势坐在牢门口。 “可这么好的酒,却没人给你送。” 元齐的动作停滞,面色微僵,“你什么意思?” 秦飞盏饮了一口酒,淡淡道:“我遇刺所在的春花楼,正在元大人那夜巡逻的路线上,可足足一个时辰,却没人过来。” “元大人身在朝中多年,尽忠职守,如今却成了弃子,真让人扼腕。”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元齐低下头去,看着酒瓶神情不明。 “我随便说的,元大人不用在意。” 秦飞盏又饮了一口酒,声音好似羽毛般轻飘飘落下。 “有句话,元大人应该知道。” “这天下,终归是圣上的天下。” 说完这话,他饮完最后一口酒,缓缓站起身来。 “魏诠和蔡权贪污下狱,都有人为他们求情。元大人不过是没能及时赶到救我,却没一个人为你求情。元大人,你在朝中人缘就这么差吗?” 元齐身体猛颤,喉咙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见酒瓶骨碌碌滚落在地,秦飞盏已然消失在了门口。 周遭似乎一下子变得热闹,哗啦啦的铁链声,鞭子破空之声,犯人的哀嚎声交织在了一起。 元齐坐在角落里,眼间光芒如案上油灯,明明灭灭间摇摆不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