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飞盏自然没留在宫中用午膳,此刻他正躺在甜水巷挽月楼的花魁柳荫姑娘腿上饮酒。 “小侯爷一首诗名动京都,奴家看以后谁还敢说小侯爷不学无术。” 柳荫声音宛若黄鹂,柔若无骨的手从秦飞盏脸颊上划过。 “小侯爷何时有兴致,能否为奴家作词一曲?” 秦飞盏手覆上她的柳腰,嘿嘿笑了声。 “我也就随口一诌,怎得连你这小妖精都知道了?” 柳荫嗔了句,将颗葡萄塞到了秦飞盏口中。 “小侯爷何必自谦?” “那首诗虽然只有短短四句,却让人如置身险象环生的局势中。一个碎字,便将沙场环境之苦描写得淋漓尽致,可谓妙绝!” “你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还真让小爷有些承受不住。” 秦飞盏坐了起来,眼底拢着不可捉摸的异芒,笑眯眯看着柳荫。 “你说说,别人怎么评价的?” 柳荫娇笑一声,“那可多了。” “有人称赞小侯爷所做之诗大才,放眼京都无人及万分之一!” “就连太学的夫子也称赞,说小侯爷日后必留史册,无人能出其右。” 说着,柳荫轻哼一声。 “奴家倒是很好奇,小侯爷从未上过战场,怎就能写出如此荡气回肠的诗句?” 闻言,秦飞盏眯眼。 “如果我说,我上过战场呢?” “小侯爷可别说笑了。您这细皮嫩肉的,怕是连枪都拿不起吧?” 秦飞盏看到 那张艳丽的脸上暗藏的鄙夷,突然就没了兴致。 回到府中,便见秦修正在书房门口等他。 “儿啊,明日早朝随我入宫!” “啥?上朝还要我陪着?爹,你别是又给我挖坑吧!” 秦修气不打一处来,怒道:“是圣上的意思!” 秦飞盏乐了,“你们一群老狐狸上朝,带着我个纨绔干什么?难道,要我帮你们当裁判,哪方赢了就立他们拥立的人当太子?” “畜生!” 秦修脸色陡变,猛地站起身来厉声道:“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见他生气,秦飞盏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我不去行吗?” “不行!” 秦修怒喝,面色凝重道:“三国之战,我大秦若不是有血衣候,恐怕早被陈国与炎国吞并。圣上此时召你入朝,必有深意。说不定,就是想提拔你……” “爹,你也太抬举我了。你就不怕我给你丢脸?” “住口!” 秦修狠狠瞪了他一眼,“老子好歹也是镇远侯,儿子能差到哪去?” “就算丢脸,也有老子给你兜着。” 秦飞盏哀哀叹气,“行呗,到时候我要闯了什么祸,你可别不认我。” “滚!” 秦修恼怒。 看着秦飞盏出门,他眼中难掩欣慰,“你那首诗,不错。” 秦飞盏心头一动,忽而鼻间发酸,连忙溜掉了。 很快,圣上召秦飞盏上朝的消息便传遍了长安。 众人纷纷猜测圣上用 意,然大多数都在暗暗嘲讽,等着看好戏。 翌日天还未亮,秦飞盏就被秦修从被窝中拖了出来,连换了几身衣裳才满意,坐上马车往宫中奔去。 一路上秦修连骂带嘱咐,秦飞盏听得昏昏欲睡。 入宫至龙渊阁等了许久,得梁督知传召,众人依次入晨风殿。 看到站在秦修身后的秦飞盏,众人眼中多是讥讽,更有甚者交头接耳。 “官家到!” 就在这时内官一声高呼,身着朱红暗纹圆领袍的国君秦熹,缓缓踏入殿中。 秦飞盏微微抬眉,只瞧见帝王身形颀长,脸庞如刀削。 昨日寿安殿纱幔后的人,果然是他。 众人齐齐施礼,秦熹声音威严而沉稳。 “平身吧。” 待众人起身,便听秦熹缓声道:“众位臣工,今日有何本要奏?” “臣,有本奏!” 太常寺卿柳北洵往前一步,恭声道:“近日棣棠河决堤,安南道万人受灾……” “此事不急。” 秦熹摆手,扫了眼众人。 “孤今日有一事,要与诸位臣工探讨。” 他略作停顿,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大秦历代能人辈出,如今武人式微,前有武林盟主赵天弘身死,后有陈忠殉国。” “然,镇远侯、英国公等人年事已高,孤也不忍他们再上战场,这保家卫国的重担便也落到了年轻一辈的肩上。” “三年前陈国借口小世子死于我大秦出兵攻打云州,万幸血 衣候与三万赤羽军突现,横扫陈国与炎国六十余城,扬我大秦国威。” 众人听到他提到此事,一个个面露异色。 虽不知他是何用意,但提到血衣候众人心中难免澎湃! “圣上所言甚是!臣等佩服之极!” “臣等佩服!” 众人纷纷附和。 秦熹看了眼说话那人,缓缓点头。 “荀大学士说得不错。然,此战后,陈国与炎国派遣使者入京和谈,诸位臣工却有不同意见。” “今日,诸位就此一事可畅所欲言,孤绝不会怪罪。” 话音坠地,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自大战停歇,朝中因和谈之事分成两派,争论半月仍无结果。 今日圣上又提到此事,莫非是想和谈? 秦飞盏眉头一挑,悄然拉了下秦修的衣袖,小声道:“这问题也不难啊。为何……” 他话音刚落,周遭一片哗然。 众人纷纷朝他看来,眼中皆是震惊。 “朝堂之上,黄口小儿莫要口出狂言!” “此乃国事,你一个胸无点墨之人,也敢妄论?” “竖子无礼!” 众人面色愤愤,秦修一张老脸漆黑如墨,恨不得将他踹出大殿! 谁料,就见秦熹嘴角勾起笑意,看向了秦飞盏。 “你那首诗孤看了,颇有诗仙之风,不过征战沙场,可不是作诗。” 他声音缓缓,殿中立时寂静。 “对和谈之事,你可有看法?” 秦飞盏见避无可避,也大致 猜到了秦熹的用意,便迎上他的目光,淡淡笑了。 “回禀圣上,在场的皆是我大秦股肱之臣,小臣才疏学浅,断然不敢班门弄斧。圣上不如先听听逊荀大学士的高见?” 话毕,秦飞盏便觉背后目光如刀。 见他这般不卑不亢,秦熹眼中掠过一抹异色。 “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敢在孤面前这么说话的,你是第一个。也好,那就由荀卿开始吧。” 此时,荀琦心里恨极了秦飞盏。 可是,圣上既已点名要他答,他岂敢违抗! 荀琦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施礼。 “依臣拙见,应和谈。” “理由呢?” “三国交战,我大秦国库空虚,云州等地百废待兴,而江南又将迎来梅雨季节,必会又洪涝。攘外必先安内,臣觉得应该和谈!” 他说完,立时有人提出附和。 既然有人附和,当然就有人反驳。 顷刻间,众人议论纷纷,群情激愤。 秦熹面色平静,略作沉默后看向秦飞盏。 “秦飞盏,你的意思呢?” 众人停下辩驳也看过了看来,神情可谓精彩。 秦飞盏唇角扯出一抹笑,抬头正视帝王,声音洪亮。 “荀大人所言确有道理,然小臣有个问题。” “既是他们提出和谈,国书中可有详细提到赔偿之事?” 他话音方落,全场震愕。 “没有。” 秦飞盏挺直了脊背,声音斩钉截铁! “那便没得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