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卫轩与外星人阿海的一番对质下来。　　 得到有用的情报不少。　　 但令人啼笑皆非的信息更多。　　 人类在外星人眼里是低等生命，是植物，是燃料，甚至是大便。　　 估计这还是因为神通国语言优雅没办法找到更低级的形容词。　　 否则阿海很可能还要往更夸张的方向去描述。　　 卫轩觉得已经足够了。　　 他已经深切地感受到人类在天龙星人眼里的形象。　　 这种形象很好。　　 至少人类从来不会担心大便会反过来杀掉自己。　　 那外星人也不会有太多这方面的担心。　　 示敌以弱，卧薪尝胆，攻其不备。　　 一切都是良好的开端。　　 卫轩松开副枕。　　 再次翻了个身。　　 也不管时间有多晚，直接发了条消息向基金工作人员询问崔知玉的情况。　　 基金那边应该是有专门的人员时刻关注着手机。　　 一收到消息立马反馈表示崔知玉已经手术完毕状态良好。　　 说是有位非常权威的骨科医生一听到卫轩先生的名字就亲自赶过来帮忙，所以一切都很顺利。　　 卫轩回了个“好的”就没再关注这个事情。　　 他只是利用其他的杂事梳理一下思路。　　 自从得知身上的系统内有个外星人意识体。　　 心里就一直感觉很不安。　　 隐隐约约总觉得自己漏掉了某个关键点。　　 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你能使用系统吗？”卫轩问。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绑定用户之后我就无法操控了，最多就是抢‘话筒’跟你的意识对话，实际使用的功能是没办法影响的。】　　 “抢话筒？”卫轩猛地睁大了眼睛。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遗漏了什么。　　 直接发问：“所以过去系统对我的刁难其实是你在搞鬼？”　　 【没有没有，怎么能说是搞鬼呢！】　　 阿海急道：【实在是你刷的奖励内容过于巨大了，系统的能量不够支撑发放，我又怕它说漏嘴暴露我的存在，所以在一些关键的措词上小小地引导了一下而已。】　　 卫轩追问：“你之前还说对你而言物质要多少有多少，现在就不够了？何况这还只是一些纸片而已。”　　 【哪有这么简单！所有发放的奖励都是实打实存在的，你们的货币，要么是系统耗费时间通过网络各处收集可挪用资金，要么就是耗费能量生成物质交易换取，每一分都是合理合法的。】　　 “那其实也就是说，系统的能力根本没有你描述的那么万能。”卫轩就像一只抓到鸡脚的狐狸，穷追不舍地对着外星人发出灵魂质问：“所以你之前说的合作是骗我的！你根本拿不出我想要的物质，只是为了敷衍搪塞我，然后骗取我们人类宝贵的精神能量，对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阿海急得不行。　　 从语气上听仿佛是只抓耳挠腮的猴：【我该怎么跟你解释这个呢，哎我真没骗你！只要能量足够你想要多少物质都能生成出来，所有物质在我们眼里都是一样的，纸片也好原油也好，给你多少根本与它们在人类眼里的价值无关，只跟消耗的能量有关。】　　 “所以你是说系统能量不够发放我的奖励？那它为什么要设置这样的奖励模式？不为收集能量而是为了做慈善？你还是没法自圆其说嘛！”卫轩死死抓住这个点猛打。　　 这一次，阿海沉默了。　　 良久。　　 它缓缓开口道：【对不起，我的错，以第5级系统1%的能量计算，正常情况下别说294亿亿的纸片货币，就算生成294亿亿克原油都绰绰有余，是我看到那么多能量眼红贪心，收走了系统的能量。】　　 “你能收走系统的能量？？”卫轩终于听到了一个始料未及却又合乎情理的答案。　　 对啊！　　 这系统本就是外星人用来收集能量的。　　 如何处理这些能量当然是它们说了算！　　 自己还傻乎乎地等着它们大发慈悲给自己发放奖励。　　 我真傻，真的！　　 面对这种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真相，卫轩经过短暂的错愕之后，心头涌起一阵愠怒。　　 联想起一开始问的问题。　　 他忍不住从床上坐了起来。　　 在黑暗中怒斥外星人阿海：“所以你其实是可以操控系统的！你还是在骗我！”　　 【不不不，只有能量可以收走，其他功能真的没法影响，你要相信我，这系统本身就是收集能量用的，我当然可以收取能量啊！】　　 卫轩摇了摇头。　　 他心里最大的不安终于还是发生了。　　 果然这个外星人不老实。　　 他一直在提防，一直在寻找对方话语里的漏洞。　　 现在终于找到了。　　 既然能量可以收走，那其他肯定还有更多的东西可以被控制。　　 自己身上的系统从此不可信。　　 他突然有些大彻大悟。　　 自嘲地笑了笑。　　 与外星人谈合作本就是一件愚蠢的事情。　　 现在想想自己还是太天真。　　 竟然真的相信外星人会为了自身安危而开诚布公。　　 曾几何时甚至还有一种仿佛真的可以成为救世主拯救全人类的错觉。　　 实际上一切都是假的。　　 统统都只是外星人为了蒙骗他的谎言而已。　　 卫轩深深吸了一口气。　　 缓缓吐出。　　 外星人阿海好像感受到卫轩意识里的某种情绪。　　 有些惶恐地急道：【卫轩，你真的误会我了！不是，你别这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卫轩此时已经进入一个生无可恋的状态。　　 他淡淡地苦笑道：“误会？好像从头到尾都是你在骗我吧？如果一开始在我问你能不能使用系统的时候你就跟我说能量可以被你收走，那样或许我还会相信你，可惜你是在我连续追问下才说出来的，这就证明你至少在这件事上对我有所隐瞒，说谎这种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对我而言，你说的任何话都不再可信了。”　　 【不不不不真的我真的是诚心想跟你合作的！你千万别误会我！从现在开始你问的每一个问题我都毫无保留全都告诉你！】　　 “不重要了。”　　 卫轩说完这句话就躺了下去。　　 再也没有理会意识里外星人阿海的苦苦恳求。　　 辗转反侧。　　 直到天边微微泛起亮光才终于坚持不住睡了过去。　　 通过这一晚上的了解。　　 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　　 那就是外星人阿海很缺能量，至少目前为止没法做些什么。　　 这是卫轩从对方众多真假难分的“烟雾弹”中唯一能够得出的结论。　　 也就是说。　　 还有一点点的时间。　　 一觉睡醒。　　 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大中午。　　 自从获得系统后卫轩的生活就变得很规律。　　 晚上几乎没在12点以前睡着过。　　 早上几乎没在12点以前醒来过。　　 这种作息的代价就是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胖了一大圈。　　 原本干瘦的身材逐渐变得壮实起来。　　 尤其在饮食上面吃得越来越好。　　 营养很足。　　 就好像今天。　　 睡醒后感到肚子饿，就想着出去觅食。　　 意识里的外星人吵了一宿也放弃了，不再叽叽喳喳，只是偶尔蹦出一些“相信”“误会”之类的字眼。　　 卫轩完全无视它。　　 直接发朋友圈询问周围有没有认识的人一起吃饭。　　 他如今身处神通国首都柏杏市。　　 距离家乡榕桦市十万八千里远。　　 压根没想过周围能有熟人。　　 发朋友圈也好像只是为了宣泄心头的郁气，以及向所有被他“屏蔽”好几个月的老友们打招呼。　　 对外宣告自己重回人间的事实。　　 朋友们也很给面子。　　 纷纷对他的动态点赞留言。　　 只可惜柏杏市实在太远了，所有留言均表示无可奈何。　　 最积极的一个留言是大学故女友，她表示真需要人陪的话她可以马上买机票飞过来。　　 但那起码也要下午或晚上才能到了。　　 卫轩没同意。　　 不论是时间，还是行为，亦或是目标。　　 都不同意。　　 直到拒绝完百般殷情的故女友。　　 他突然收到一条消息。　　 是孔糖发来的。　　 她说真巧她最近在这边拍戏，半小时内的车程。　　 卫轩脑中对孔糖的印象有点模糊了。　　 只记得那是一个整天随身带着糖，身材却非常好，后腰还有两个完美腰窝的姑娘。　　 自己送了她弟弟妹妹一个影视传媒公司，作为友谊目标刷奖励的一种行为。　　 却总被外人认为那家公司是送给她的。　　 卫轩自从获得系统以来被人误解的行为太多了。　　 已经麻木到不想去解释。　　 愿意怎么想都随便。　　 反正自己内心平静无波澜就好。　　 此时知道孔糖距离不远，又正好不是已激活的友谊目标，他干脆顺势表示请客吃饭，地点由她挑。　　 孔糖知道后很是兴奋。　　 表示早就有个巨高档的自助餐厅想去打卡，一直不舍得。　　 难得今天吃土豪。　　 肯定要去狠狠吃一场！　　 卫轩看到她发过来的定位。　　 距离不远。　　 打个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孔糖似乎专门掐算着时间和距离，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抵达餐厅门口。　　 看到卫轩后很兴奋，叽叽喳喳：“好久好久不见呀大忙人！自从上次在郭总家分开后就没再见过面吧！”　　 卫轩看着活蹦乱跳的女孩。　　 表情平静。　　 目光如死寂的湖面波澜不兴。　　 微微点了点头就率先走进了餐厅。　　 孔糖狐疑地看了看他。　　 没多想，跟着一起走进去。　　 跟随服务员在一个包间落座后。　　 得知需要点选套餐。　　 一人一份，每份套餐价格不同，688的套餐普通菜品包括鲍鱼三文鱼象拔蚌以及m7以下的牛肉不限量。　　 再往上就是1288的套餐，所有级别的牛肉都不限量，但龙虾限量三份，帝王蟹限一份。　　 卫轩看了一眼菜单。　　 没心情挑选。　　 直接给两人各选了一份最高级别的套餐，单价5万8888元。　　 所有食材包括龙虾与帝王蟹统统不限量！　　 许是这个等级的套餐从来没人点过。　　 对面的孔糖和旁边拿着菜单的服务员全都傻了。　　 服务员最清楚这种最高级别是干嘛用的。　　 就好像金店里永远都会有一件价格巨贵的镇店之宝卖不出去。　　 不是不卖。　　 而是没人买。　　 毫无性价比。　　 太不划算了。　　 正常顾客吃自助餐都是奔着性价比来的，可这最高级套餐一人将近六万块，两人就是十二万，有这钱来吃什么自助餐啊？　　 自己去买龙虾鲍鱼帝王蟹不比这便宜？　　 哪怕吃到撑也花不了这么多钱吧！　　 点餐的服务员看了眼卫轩对面的孔糖。　　 心里突然明悟。　　 知道这是带着妹纸出来炫富来了。　　 这种冤大头真是最优质的客人。　　 服务员笑眯眯地收好菜谱，转身离开包间。　　 没一会儿就按照两人选择的菜品上了满满一大堆龙虾与帝王蟹。　　 全都是处理好的嫩肉。　　 放进鲜美的汤锅里一烫就熟。　　 爽滑q弹进嘴的瞬间味蕾爆炸，肉质与汤料的鲜美同时绽放，吃得孔糖幸福地眯起了眼睛，腮帮子使劲鼓动。　　 卫轩却没像她那样第一时间直冲海鲜。　　 只是简简单单烫了一筷子牛肉片。　　 沾着调料送进嘴里缓缓咀嚼。　　 脑中的外星人阿海还在不停哀求他相信。　　 他意味不明地轻轻笑了笑。　　 端起米饭重重扒了两口。　　 咽下。　　 问阿海道：“如果我继续断电会怎么样？你或系统？”　　 阿海见他终于重新搭理自己。　　 变得比孔糖还激动。　　 连忙老老实实地说：【是指不再主动收集精神能量是吗？那样系统会休眠但我可以坚持，先前收到的能量够我撑很久。】　　 卫轩了然地点了点头。　　 看来起码在休眠这件事上，研究所的人没有骗他。　　 这么一对比。　　 好像研究所比外星人更值得信赖呢？　　 他自嘲地摇了摇头。　　 嚼着牛肉和米饭。　　 看着对面吃得满脸幸福的孔糖。　　 沉思了一会儿。　　 直接问出自己最好奇的那个问题：“你之前不是一直伪装得很好嘛？为什么突然冒出来‘自首’？我那会儿也只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的啊？说不定你继续装死不承认我也就打消了怀疑和猜测，你为什么那么害怕直接自己主动暴露？”　　 外星人阿海这次没有犹豫。　　 快速回答了一大串：　　 【不暴露不行啊，因为你猜反了，你以为我很急着想要夺回飞船和消灭人类，其实不是！我一点都不想，我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躲着，等天龙星接我回去！如果不及时纠正你的想法，继续让你这么胡乱猜下去谁知道你这种反常的人类会做出什么反人类的事情？说不定主动让人抽离意识拿去检测跟我同归于尽呢？所以我还不如早点投降，跟你好好商量怎样让我活到植物园管理员到来的事情。】　　 抽离意识同归于尽？　　 卫轩眼神闪烁了一下。　　 没有细想。　　 转而貌似天真地问道：“真的会有更厉害的天龙星人来吗？”　　 【当然，他们才是专业处理麻烦的人，我就是个普通游客！】　　 阿海觉得卫轩已经原谅他了。　　 语气变得轻松起来。　　 不料卫轩下一句话立马让它重新开始紧张。　　 “最后一个问题。”卫轩端起一碗服务员盛的汤，喝了一口：“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关于精神能量和神交之间的信息？那天我和崔知玉的神交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　　 外星人阿海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　　 似乎是不想自己在卫轩心里好不容易扭转过来的印象再次破灭。　　 阿海下定决心说：　　 【如果你逛植物园，发现有个低等生命好像有进化的迹象，你会不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