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就这么隔空僵持着,不知过了多久,顾南枝原先溃散的意识开始逐渐清醒,她环视了下周围,最终把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提包上,匍匐着身,欲往提包的方向爬去,手才刚挨到包包,便被祁砚川的一名助理兼保镖给无情踩住“你想做什么。” 一句非常冰冷的警告。 霎时,她的手指关节被鞋底重重压制着,虚汗直冒,牙关痛得直打颤,可她却紧紧抿住唇,不让一丁点求饶的话脱口而出。 祁砚川静静瞧着她那个倔强样,漠然的眼底不起丝毫波澜,薄唇微微朝上勾起,噙有一抹玩味的笑,慢声说了句“阿宏,放开她。” 前方,那名叫阿宏的男人立刻松了脚。 手得到自由的瞬间,顾南枝如获新生,顷刻拖着地面上的提包,把它揽进怀里,眼神戒备地盯着祁砚川。 他慢条斯理走了过来,倾下身,不咸不淡问“想报警?” 刹那,顾南枝怔住,神情透着失慌与惊愕,在快要露怯之际,点头之时,又警惕般地摇了摇头,说“不是。” 祁砚川只觉得她在玩猫捉老鼠的把戏,侥有兴致向她解释“小姐,你不必害怕,大可以报警,我们是正经生意人,敞开门来做生意,自是默认‘顾客就是上帝’那一套准则。” 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顾南枝终于肯抬起头,认真端详他的脸。 如非亲眼所见,真的很难联想到,此人竟跟那个龌龊猥琐的龙哥是一伙的,他身上完全没有地沟流痞的市井之气,反而学院特质浓郁,谈吐斯文,面相又温和俊朗,如果不是那双阴鸷的眼睛,顾南枝就真的信了。 “先生,我……我不会报警的,你可以放我走吗?”她抽抽泣泣说着些并不完整的话,眼眶噙着的泪欲流非流,看起来十分楚楚动人。 祁砚川有一瞬的失神,不过也只是稍纵即逝的一瞬,很快,他面色如常,对着她轻笑点头“当然。”默了默,又关心询问“需要送你到医院包扎伤口吗?” 顾南枝拒绝得比闪电都要快“不用。”发现自己口吻过于激动且无礼,害怕再次惹恼这个人,又怯了怯身,低头小声道“我可以自己打车去。”说完,拎起包包,艰难又迅速从地面爬起,故作淡定朝电梯的方向迈去。 下了一楼,出了夜总会,顾南枝紧捂住额头上的伤,直接窜上路边口一辆出租车,急道“司机大哥,麻烦送我到附近警察局。” * 女人走后,阿宏挠头不解“祁先生,就这么轻易放走那个女人?” “不放走她,难道要杀了她?” 阿宏像是被这句话给噎住,小声劝说“倒也没那么严重,至少要给她点教训,恐吓一把也好,万一那个女人出去报警怎么办?” 祁砚川拍拍他的肩,在一张皮质沙发坐了下来“放心,她百分百会报警。” “那您还放她走?”这下,阿宏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祁砚川没回他的话,悠闲地从衣兜里掏出个银色打火机把玩着“最近警察那边盯得紧,手头那批货出不去,她出去报警也好,又没受到实质性伤害,阿龙最多拘留个十五天,给警察一个搜罗逮捕的借口也好,这样我们以后才好办事。” 阿宏似懂非懂“那,要不要事先跟龙哥对对口供?” 祁砚川笑了笑,不答反说“不急,让人到前台盯着点,等下会有电话打过来。” 二十分钟左右,电话果然打到前台。 当祁砚川领着一班人马风风火火赶到警察局时,正好看到坐在办公区的顾南枝,她面色看上去很不好,神情有些恍惚,似乎对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处理,头上捆了条医用绷带,手脚上的浅伤涂了些碘伏,周身颤抖得厉害,远远瞧去,还真有点弱柳扶风的韵味,惹得对面女警官心生怜悯,柔声安抚她“小姐,你别怕,在夜店猥亵你的那个人,已经被警察逮捕回来,等下做完笔录后,便会关进看守所,不会再伤害你了,来,先喝杯水压压惊。” 话音刚落,才到局的阿龙便冲了进来,接连推翻两张桌椅,正大步流星朝顾南枝的方向冲去“臭婊子,不过摸你一下,亲你一口,竟敢告到警察局来,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货色?来夜店找激情的人,装什么青天大白莲@#¥%&*” 他那样狰狞的面容,污秽的言语,让原就吓得魂飞魄散的顾南枝全身毛孔张启,条件反射般跌落下椅,不停往后瑟缩着身,挥舞着手,大声喊道“你别过来……别过来……” 而在他快要扑到顾南枝身上时,幸亏办公区里两名警察反应及时,快速制肘住赵子龙,把他死死摁到地板上,厉声喝止道“这里是警察局,不是菜市场,吠什么吠……”说着,便粗鲁把他扣押起身,直往审讯室押去。 祁砚川静静瞥了眼还蜷缩在地上的顾南枝,没多留,也跟着进去做了份详细笔录。 等他从审讯室出来时,顾南枝还坐在办公区。 那女人似乎比刚才还怵,整个人呆呆的,像是吓破了胆,手脚虚抖得厉害,捧着的那杯白开水,看情况都凉了大半,她竟一口都没喝。 “顾小姐,需不需要我重新帮你换杯热的?” 女警官亲切走过来,见顾南枝三魂不见七魄,没等她点头,径自抽出她手中的水杯,直往饮水机的方向走去,经过隔壁桌看到祁砚川,脸颊微微泛起红润,指了指水杯,问“先生,您需要吗?” 祁砚川把手指举至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摇了摇头,示意不需要。 不知为何,那女警官的脸竟比之前还要红些,僵硬点着头,手忙脚乱往饮水机走去。 过一会儿,女警官折返回来,再次把水杯放到顾南枝手上,柔声细调安慰她“别担心,那人已经扣押在看守所,他伤害不了你的,先喝点水暖暖身子。” 通常,人在落魄之时,最难以承受的就是别人的小恩小惠,更何况,还只是个陌生人,对于这种从缝隙里钻出来的温暖,她无从抵抗,顷刻红了眼眶,小声回了句好后,便低着头,默默啜了口杯里的温水,不过表情仍旧木木的。 女警官见她满身的伤,实在可怜,又说“顾小姐,口供已经录完,你现在就可以回去,要不要打个电话告诉家人,让他们过来接你?” 闻言,顾南枝下意识张了张嘴,许久才又说了声“好”。 等她从包包里掏出手机时,才静静想起,“家人”这两个字于她而言,是个多么遥远与陌生的名词啊! 她有很多的家人,可谁才是她的家人呢? 虚假的家人,她不想求助。 真正的家人,又害怕他们担心。 她能求助谁呢? 失魂落魄间,手腕乏力,手机倏然摔落到地面。 那女警官见状,先她一步,弯腰去捡手机,屏幕这时突然亮起,铃声袅袅而至——有电话打了进来。 女警官瞄了眼显示屏上一连串陌生来电,又瞥了眼意识涣散的顾南枝,犹豫了瞬,问“这个电话我能接吗?” 顾南枝现在脑子乱成一团,压根没心情思考那么多问题,当即点了点头,女警官见她反应实在呆滞,估计不能做到冷静思考,便好心按了接听键“您好!我们这里是警察局,请问您是顾小姐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