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猜的不错……”严嬷嬷点了点头,“只有几户人家愿意……村长对外说词是咱们到折县准备再置办些产业,寻人过去帮忙。” 赵卿诺闻言并不觉得奇怪,不到万不得已,时人轻易不会离开故土,更何况如今的桃花村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村里人自然更不愿意离开。 “无事……为了作坊和铺子村长不会乱说的……那些跟着过去的人家,嬷嬷了解下情况。” 严嬷嬷颔首应下: “姑娘放心……作坊开的时间太短,其实并未真的留下什么大客户,就连那几家也多是看在姑娘和沈掌柜的面子上,铺子那头多是散客…… 桃花村想养活整个村子是不可能的……姑娘,花家那边……恐怕只有花枞夫妻俩跟着了。” “花家人多,纵使疼爱小儿子,也不能不顾其他,不打紧。”赵卿诺动了动手臂,沉声说道,“嬷嬷有话直说,你我之间不必见外。” 严嬷嬷叹息着摇了摇头:“姑娘还是这般敏锐……嬷嬷只想问姑娘一句,当真决定了?” 赵卿诺两手交叠,下巴压在手背上点了点头: “这个世道我虽不喜欢,但也能活,可还是想换一种,一个让女子不需要武力也能立得住活的起的世道……我不知道自己能走多远,说不定连京城都出不去,但就是想试试。” 严嬷嬷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发顶: “嬷嬷知道了,姑娘若下定决心那就去试试吧……宁远伯府那边,您走前要不要再过去一趟,不为别的,伯爷那边总要做个告别。” 赵卿诺“嗯”了一声,声音又低又闷,想起那个格外看重家族荣誉名声的少女,心情愈发沉郁。 如果身世暴露,姜蓉又该如何自处。 …… 宁远伯府内。 姜蓉手握成拳“哐哐哐”地砸着房门,红通通的眼睛里尽是癫狂:“凭什么关着我!” 喊了许久,直到喊得声音嘶哑仍旧无人应答。 姜蓉想不明白,不过是去信国公府帮阿诺要了一回人,回府后便被老夫人周氏下令关了起来。 祖母难道就厌恶阿诺到了这种地步? 可明明阿诺也是父亲的血脉,是豁出性命救哥哥回来的人,为什么呢? “砰”的一声闷响,紧接着便是香兰扒着门缝说话的声音: “姑娘,您怎么样了?” “香兰?”姜蓉抹了把脸上的泪水,“你不是被撵回家去了?” “姑娘忘了,我爹娘都是家生子,便是回家也还在府里……姑娘往后退退,我把门开开。” 话音才落,锁了几日的房门终于被打开了。 “香梅?她怎么躺在这?”姜蓉呆愣愣的望着昏迷在廊下的女子,“她不是被送去庄子……祖母竟特意把她调回来看着我!” 语气里满是震惊。 “我把她砸晕了。”香兰说着直接冲进屋里随手扯出一块布,把姜蓉的冬衣首饰一股脑往里塞。 收拾好包袱,又翻出一件斗篷裹到姜蓉身上,急急地说道: “张嬷嬷传话出来,让我和葛嬷嬷带着您赶紧出城,去阿诺姑娘那边避一避,还说除了夫人,谁去寻您都不能跟着回来。” 姜蓉被她扯着走了两步,猛地回过神来,停住脚步: “为何要出去避一避?我犯了什么大错吗?” 香兰茫然地望着姜蓉摇了摇头,又回头看了眼在院子外望风的葛嬷嬷: “我也不晓得,只是来传话的书韵姐姐特别急,好似晚了一步就要命似的。” 葛嬷嬷看到二人不赶紧出来,还傻乎乎站在院子里说话,心塞地走上前去:“有什么路上说,马车在角门外等着,先出府。” 她虽不知道具体是何事,可也能凭着经验猜到一二,而这一二便已经让她心惊肉跳。 从平头百姓到高门大户,最忌讳的便是奸生子。 一旦出了这事,死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但凡知道丁点儿消息的人都会被处理掉。 葛嬷嬷不清楚姜蓉是如何留下来又活到这么大的,可如今事发,她又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实心眼儿的孩子去死。 可送姜蓉去桃花村,又有些不能理解。 然而转念一想又明白过来,除了赵卿诺那里,姜蓉没有地方可去。 姜蓉随着二人出了院子,走到一半突然甩开二人往松鹤堂冲去:“我定要去问问祖母,我究竟犯了什么错!” “那我陪姑娘过去。”香兰想也没想掉头追了过去。 葛嬷嬷看的心头大骇,这么过去说不定会激得老夫人连那点子情分都不念,但眼下又该寻谁救命啊! 松鹤堂内,老夫人周氏病殃殃地歪在炕上,身上还盖着厚衾。 看到垂头立在炕边的宁远伯,抄起一旁的枕头朝人砸了过去: “咳咳咳……这么大的事你都敢瞒着我,姜世年,你心里可还当我是你娘,把祖宗礼法放到何处!” 填了药材的枕头“砰”的一下砸到姜世年身上,“啪”的一下又落回炕边。 “多少年前的事了,母亲这会儿翻出来,是嫌我还不够丢人吗!”宁远伯攥紧拳头,梗着脖子回道。 “丢人?你知道丢人为何不处理……咳咳咳……留着那孽种!”老夫人周氏越说越气,原本苍白病态的脸上浮起一层怒红。 姜世年翻了个白眼: “母亲能不能讲些道理……那会儿你病着,我在我老丈人家靠脸吃饭,这事能怨我! 行了行了,这么多年都安生过下来了……孟氏管家没出过错,几个孩子里头蓉儿对你最孝顺贴心,日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得了…… 母亲好好养着身体,不该操心的别操心,儿子还得出去当值,年底事多,秀娘要管孩子,没空管家,还是尽快把孟氏放出来才是。” 说完转身就要往外走。 “砰”又是一个药枕砸到姜世年背上,老夫人周氏怒道: “什么叫‘不该操心的别操心’!我姜家血脉怎能混淆,你爹、还有那些祖宗在地下如何安心!” “他们不满意让他们诈尸来寻我!”姜世年大怒,最后一点耐心耗尽,“血脉真那般重要,为何阿诺回来时你不愿意接受,明里暗里给她眼色看!现在又让人去喊她回来做什么!受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