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不敢?” 赵卿诺起身走到台子边上,看向旁边的高台,看着那些眼中含泪,张嘴嘶吼的长丰县民,无声的、有声的…… 球场上裴谨握着球杖反手一抽,被击打的小球朝着一人旋飞而去。 “啊!” 又是一声惨叫,这一次从马上跌落的是那位灵水县令王文义。 王文义落地后,兵士立刻上前将人抬离,同时逼着另一人上马 若说裴谨是用球打人,那洛昌华便是直接把人当球打,一杖一个,杖杖不落空。 倒下去的有县令官吏,亦有各家子弟,一个被抬下场,另一个人立即被逼补上,凡有不从者,便会立刻挨上一刀。 戴泓杰看得分明,这是拿他们当做玩物供那些看台上的贱民取乐呢! 赵卿诺无视他气得扭曲的老脸,偏头扫了眼旁边挤在一起惊慌哭泣的贵妇们,缓缓问道: “家主觉得如何?这般热闹的中秋想必平生未曾经历过吧。” 戴泓杰怒目圆睁,心头的怒火如笼中狂躁的野兽一般:“长丰县主,你是不是忘了丰州卫军?当真要与我硬碰硬不成?” “你说的丰州卫军可是在城外大香山脚下,汝河河畔?”赵卿诺说着“啧啧”两声,咧嘴一笑,“昨夜在他们饭食中下了点药,你放心,到底是我丰州卫军,昏迷上一日,不会伤了他们性命。” 戴泓杰面上怒容一滞,脸色青红交加,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恢复正常,压着火气,放缓了语气: “县主要的人实在是交不出来,若不嫌弃,因其所得尽数献于县主,丰州世家愿与县主结盟交好。” “不行。”赵卿诺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下方的少年身上,十二三岁的年纪,锦袍玉衣,头戴东珠宝冠。 “你……” “琮哥儿!” 戴泓杰才出声便被一个妇人的惊叫声打断: “公爹,那是琮哥儿!求公爹救他!求县主开恩!求县主开恩!” 戴泓杰闻言猛地转头望去,正好看到嫡长孙被带到马旁,立时惊怒交加: “长丰县主!稚子无辜!他只是个孩子,从未插手过家中之事!你放我孙儿一条生路,我愿意出钱抵买那些人!一人百两!” 话才出口,看到嫡长孙被推到马背上时,急急改口,“我愿用族中……族中一半家财抵买!求县主放他下马,那孩子孝顺知礼,从没干过一件坏事!” 赵卿诺无动于衷,静静地望着那个惊慌无措的少年,在他的身后陆陆续续替换上不少年纪相仿的少年。 这表明比他们年长的已经倒下…… “县主!”戴泓杰看着躺在一旁不辨生死的儿子们,又看了眼孙子,一撩衣摆,屈膝跪地,俯身叩首,“县主开恩!” 高台上的妇人们见状跟着下跪磕头:“求县主高抬贵手,放无辜稚子一条生路!” “无辜吗?他们身上穿的用的,不是家中所供?”赵卿诺厉声质问,“那些被割了舌头的男子不无辜吗?你们求我高抬贵手,那些被卖的姑娘哭求之时,你们的父兄长辈可有高抬贵手!我过去信奉祸不及家人,但现在看来有些事施行连坐没什么不好。” 看台上的呐喊声渐渐消失,众人望着高台上的场景,百感交集。 “县主,我愿以命抵命,可否饶我儿一命” “我也愿意!我不知道长辈卖了多少女子,但我愿去烟花之地,若那女子无法寻回,便以命相尝。” “县主,我们一人抵一人,求您放我小弟一马!” 场上奔跑的马匹停下脚步,所有人望着那负手而立的少女,在等待她最后的决断。 赵卿诺闭上眼睛,片刻后做出决断:“所有直接参与者斩首示众,其余族人,男丁割舌上锁链带回长丰县,女眷……罚入作坊劳作。” 那些原本做了最坏打算的女子们闻言下意识松了口气,旋即落泪啼哭。 马背上的少年们被兵士带走,一个个的家主被推到场地中央。 戴泓杰面如死灰,被拖到最前方。 手起刀落,一个个人头滚落在地,红色的血液几乎铺满整个马球场。 …… 赵卿诺带人将各家账册整理出来,家中财物,一部分分给所有受害家属,一部分留存作为那些女子归来后的傍身之财。 忙活完了这些事,又马不停蹄地的将各县走上一遍,定下“新县令”,清除霸凌百姓的乡绅大族。 练兵、剿匪、寻人、收拢难民,日子在众人忙碌中到了年底。 营帐中,赵卿诺和裴谨几人围在舆图前,说着郁州兵乱的事。 “郁州兵乱,我们可要趁机将其拿下?”秦志英问道。 郁州附近局势复杂,除赵卿诺之外,另有沛州丁醒、阡州全异生和庆州杨兴祖。 其中丁醒和全异生皆为盟友。 郁州兵乱,三方必将虎视眈眈,想要收入囊中。 而阡州以西便是祁州、襄州。 如今襄王正与祁州打的火热,然几次下来,祁州已经从一开始的互有胜负到现在的输多胜少。 若是动手抢夺郁州,极容易陷入漫长的征战之中,损耗兵力,有些得不偿失。 而那边保民军已经到达沂州,赵卿诺想借着保民军对京城的威胁接宁远伯他们离京,同时还想跟延平帝要些好处。 裴谨沉思许久,虚空点在阡州上:“不打郁州,趁着他们抢夺郁州之时,从沛州轻装简行,绕到阡州,装作丁醒部下抢夺粮食和军械。” 众人闻言微微一怔,思忖后点头赞同。 “此计可行,丁醒和全异生关系破裂,四州局势越混乱对咱们越有利……只是万一走漏了风声,对县主的名声只怕影响不好,二则到时候恐怕会招致沛州和阡州的合力报复。” “打仗能赢就行,名声小事尔。”赵卿诺笑道,“便是安州和丰州私下骂我牝鸡司晨的人也不是没有,若受名声所累,我等也不会聚在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