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竹手上一顿,脸上挂满忧愁,“要下雪?” 喻霄他们还没回来呢。 雪天行船又冷又累,尤其是逆风划船,跟顶风攀山一样艰辛。 可若等雪停再回来,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再者,还有几日就要过年了啊! 胡小英宽慰她道,“也不是一定,姑母说的是可能要下雪,道是往年也是这几日落雪,这才提醒村人做个预备。” 给李竹打好招呼,胡小英继续往下一家去,她也难得出门走动,脚步极快。 得了消息的李竹把砧板上的肉放在陶碗里,端着砧板、提着斧头往锅里放。 后锅的水壶里,冰凉的井水早已沸腾,热水浇在布满油渍的砧板和斧头上,烫起一片白雾,把李竹抿紧嘴唇的面容也模糊。 胡小英说是可能,李竹心里却不能不担忧。 她从前最怕的就是下雨天、下雪天,前者会淹掉她那小破屋的地面,后者会让她生出无数冻疮、冷的牙齿打颤。 所以,对于南山村未知的雪天,李竹是恐惧大于欢喜。 什么瑞雪兆丰年,只有农人自己暖和了,才会期盼大雪带来好收成。 若是农人自己暂且吃不饱穿不暖,在北风里冻的像狗,那就只会指着雪花骂贼老天。 她如今也不算衣食无忧,家里有牵挂,山外也有牵挂,自然烦恼。 天冷后,白日短而夜晚长,常常是还没忙几件事,天就已经擦黑。 李竹今日成功用晒得黝黑的干豆角、干菜做出了半碗滋味甚好的扣肉,自己吃了大半,剩下的还给馒头、白云加了餐。 等饭吃完,她就近在灶房洗完脸、泡好脚,天已经彻底暗下来。 泡的表皮微红的脚甫一从热水里伸出来,李竹就感受到了无处不在的寒意。 今夜确实比前两夜冷,白云早就回了屋,只有馒头懒洋洋趴在仍有余温的灶台前的凳子上陪着李竹。 把洗脚水倒掉,李竹揣起暖烘烘的馒头,快速把灶房的门搭好。 手里的火把忽明忽暗,到底不比灯笼或是油灯,隐隐有熄灭的迹象。 入夜前李竹已经把鸡窝、骡厩的地面铺上两层稻草,此时不放心,又往后院去察看了一遍。 鸡、鹅、兔子都窝在自己的地盘,像是都入睡。 鸡窝的窗户既高又小,但李竹还是把窗户糊好了,所以此时并没有凉风吹进去。 锁好鸡圈的门,李竹又往骡厩去。 骡厩不大,铺上稻草后地面也有一股热意,长耳已经半阖着眼,又被李竹的开门声吵醒。 李竹借着微弱的火光,与长耳的大眼睛对视上。 一骡一人沉默片刻,李竹把门合上,“对不住,长耳你继续睡,我马上走。” 长耳嘴里的口水还没啐出来,对着关严实的门板翻了个白眼。 暖烘烘小狗的毛已经吹的乱糟糟,李竹把馒头塞进怀里,快步回卧房。 漆黑的小院闪起一处微光,斜插在墙边的火把又恢复光亮。 李竹把长条高个瓦罐头上倒扣的碗拿开,竹夹探进去夹出小碗碎炭。 铺好糠和碎松毛、小树枝的火笼在桌下,李竹把碎炭倒进去,引了火让碎炭点着,待温度差不多,小半碎炭变了色,才把另一边小箩筐里的草木灰薄薄的盖上一层又一层。 李竹坐在靠椅上,把火笼放在双腿下,提着把手,慢慢把火笼煨热。 身上的棉衣厚裤很快热起来,她手脚也不那么僵硬,这才起身把火笼放在床前的墙角,拿过带有细孔的竹编挂在墙上木条上,这竹编条离火笼只有一指长。 剪成小块的三块旧褥子铺在竹编片上,得烤一刻钟才热。 李竹挪了小凳仍旧坐在火笼边,把两只手探过去取暖。 馒头、白云的窝已经被拖到李竹床头,小猫小狗都没睡,趴着看李竹烤火。 一刻钟后,李竹身上的暖意消散了些许,但褥子都热了起来。 她拿起两块小的,分别盖在白云、馒头的窝上,两小只的窝就有了一块散发热意的顶。 李竹明日要穿出门的棉鞋被放在竹编片上,她则拿起自己的那块长褥子,快速往床上去。 叠起来的被褥冰凉,她抓紧把热褥子铺上,大被一盖,打了几个抖,总算可以睡觉,又猛地睁开眼。 李竹哭丧着脸看向白云,“我忘记吹火把了……” 准备都做好,却没吹灯! 白云:……我也不会灭火啊。 没办法,李竹趿拉着脚踏上冰凉的布鞋,闷头冲出被子外,把墙边的火把取下来,又火速回来床边。 火把抖动几下,被李竹一把吹灭,放在了脚踏下。 李竹:“好梦!” 白云:“喵~” 馒头:“汪!” *** 第二日,天还阴沉,风却小了许多。 李竹在暖和的被窝里伸展腿脚,翻个身又睡着。 小猫小狗也睡得香甜,压根不想起床。 接连做了几个醒来就记不得的梦,李竹才彻底在床上清醒过来。 摸索着在被窝里找到自己的衣裳,就这么躺在被子里穿好,她才起床。 屋里不算冷,只是因为窗户木框当时没装好,有一条细微的缝,偶尔有一丝凉风逃窜进来,又很快被屋中暖意绞杀。 李竹把还有暖意的棉鞋套上,才踱步到窗边。 没下雪诶! 她心里小小欢呼了一声,又磨磨蹭蹭开了屋门。 凉意扑面而来,李竹闪身出门,把门合上。 先去后院看了看压根不想出门的众鸡、鹅、兔和某头骡,李竹才放心的去灶房烧水洗脸、漱口。 在锅里下了一把面、丢了几片青菜叶子,李竹就这么把早饭解决。 把自己拾掇完,她还得给小猫、小狗准备饭食。 入冬后,白云就基本不出门,在家吃饭。 馒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的也不少。 喂了猫猫狗狗,李竹抓了两把米,又抱了一把草料,还提着一袋粗粮,去后院喂小家伙们。 忙忙碌碌半上午,李竹就有些饿,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主要还是她脚上就没停下来过,明明门也没出,就是走来走去不得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