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竹斜了眼他,手肘轻怼男人,示意他闭嘴。 院子这么静,声音不妨再大些,生怕兄妹俩听不见? 喻霄站直了乖乖闭嘴,转身去帮秋满铺被子。 秋满专心铺着床,没有听见李竹二人的交谈,春来烧火的动作却一顿,抿了抿唇,有些胆怯和不好意思。 李竹挪到她身边,把她手上的木棍拿过,温声道,“柴火得往里再怼怼,火才烧的大,还不容易灭。” 春来坐在小板凳上想起身,又被李竹轻轻按下。 她看着白日活泼,此时却拘谨的小姑娘,笑着摸摸她歪歪扭扭的小发包,“听到那个喻大哥说的话了?” 春来看了眼房里隐约可见的两个正在忙活的身影,点点头。 李竹见锅里水冒了水泡,显见是烧开了,拿着那两根交叉的木火棍把烧的正旺的木柴夹了出来,往灶台旁边的小泔水桶一放,火与水相碰发出“滋啦”的响声,在静谧的夜晚格外响亮。 隔着木柴烧起的烟雾,李竹先冲不知所措的春来解释,“这种又大又厚的木柴烧开了锅,想省着用,就这样及时退出来,过了水,敲下遇水变黑炭的地方,能得到些许炭或是炭粉,好生存着,冬日能取暖。” 两兄妹手头拮据,交了租子加上日常吃喝,能攒下的钱不多。 这小院里,火钳没有,劈柴的器具也没有,唯一一把柴刀,还是豁了口子的。 别的忙李竹帮不上,教一教春来日常省钱、攒物小技巧还是可以的。 见春来认真瞧着、学着,李竹才继续说道,“喻霄意在调侃,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我晓得,你们年纪虽小,却也不愿欠人情,不然镇上那么多住的地方,我俩怎么都能过夜,是吧?” 春来点点头,又反应过来,脸颊红透,是她多想了。 李竹看向锅里的水,“你们每日都得出门打水到水缸里?” 春来点点头,“这院里的井水用不得,但巷口有口井,大家都能用。哥哥每日都打满水才跟着我一起出摊。” 小姑娘招呼哥哥把木盆端过来,给李竹、喻霄先舀水,“姐姐,大哥哥,你们先进屋洗漱,我跟哥哥在这外头洗就行。” 小院偏僻,院里若没有灯,就是黑漆漆的,兄妹俩随便缩在墙角洗一洗就好了。 李竹端了木盆,招呼春来进屋,道是还有话同她说。 喻霄有样学样,也把秋满拉进屋子。 兄妹俩分别在两间房里,就着门前屋檐下的灯笼烛火,被压着坐在凳子上先洗手洗脚。 喻霄拉秋满进屋时摸了摸他的筋骨,此时自觉端了个木盆打水,坐在秋满面前洗脸,似不经意的问道,“你想不想找个师傅学功夫?” 秋满搓着脚丫的手顿住,惊讶的抬头,又失落的低下头,“教功夫的师傅要价很高的,我交不起学费。” 人常说读书费钱,可学武更是贵上三分,就说踏进武馆门槛的银子,他跟妹妹起早贪黑赚上十年也攒不起。 喻霄听到“武馆”二字,嘴角带了些轻蔑的笑,又很快收敛,秋满并没注意到。 他看了眼筋骨皆佳的少年,两脚搭在木盆边晾起脚,用布巾仔细擦干,出屋倒了水。 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秋满听见隔壁屋前的敲门声,才惊觉喻霄已经出门了。 李竹正给春来梳头,听到敲门声,心里一突,手顿住。 “李竹,是我。”喻霄及时开了口,屋里的小娘子小姑娘齐齐舒了一口气。 李竹迅速把春满脑袋上的小包包绑好,仔细看过,十分满意,才抬脚去开门。 “怎么了?”门前没瞧见人,她往外瞅瞅,才看到喻霄倚墙靠着,双手抱胸,瞧着黑乎乎的天。 喻霄闻声转头,见到她先笑了笑,又见她身后探出头的小姑娘,把笑意收敛。 “有些事想同你商量。” 春来极会看人脸色,看喻霄似有意无意的扫了眼自己,忙出门去隔壁找哥哥。 李竹下巴往屋里一别,“进来说?” 回应她的是男人毫不犹豫往屋里走的脚步。 李竹也没关门,孤男寡女的,关什么门? 真把这门合上,回头那小春来要以为自己说没同喻霄成亲是谎言,又该多想了,说不得那把豁口的柴刀都得拿出来防身。 喻霄没不长眼的往床上坐,只挪了个板凳,先坐下,两条大长腿一伸,好像刚刚在哪儿窝着受了罪似的。 喻霄:洗脚坐着的凳子太小了,比蹲茅坑还别扭。 李竹眨眨眼,喻霄又情不自禁地笑,笑的李竹眼里都是这张俊脸,不忍直视般别过头,他才开口说正事。 “我想收秋满做徒弟,教他些武艺。他是个学武的好苗子。且若没自保能力,兄妹俩日后怕会吃苦头。” 小春来是个好看的姑娘,用不得当的话来形容,她是个美人坯子。 现在暂且无事,就怕孩子日渐长大,会惹上麻烦吃大亏。 李竹神情正经了些许,挪到他身边坐下,“你怎么教?住在这镇上,还是让他们跟我俩回山?再说了,秋满愿意吗?” 他们才见过几面,贸然把自己跟妹妹交托给两个不知底细的过路人,以兄妹俩的警惕心,喻霄想收徒,怕是没那么容易。 喻霄意有所指的看向门外,“多的是学武的徒弟学成前连武馆大师傅的生平都不知道的,想闯出名堂、保护家人,就得抓住一切机会,好机会从来都是稍纵即逝的。” 他刚刚问秋满时,少年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想学武,但穷。 本来嘛,帮人一把也是积德行善,给钱他倒是有。 而馒头只要在一日,李竹来了碧玉镇一次,就会帮扶兄妹俩一回。 可这样不行,治标不治本,救急没救穷,就是现在随便来个小无赖,两个孩子都会跌在泥地里再翻不起身。 他没那么多闲工夫、滥好心总出手,但他看得出李竹为兄妹俩窘困的境况担忧。 若将来两人出了事,李竹怕要自责或心情不好。 那可不成,李竹得一直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开心的生活,快乐的赚钱,种地都得带着笑。 而他恰巧有能耐彻底解决了这事,伸把手又何妨呢。 李竹:……种地带笑倒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