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二,喻霄突然来与李竹作别。 “我欲去凌霄县一趟,那儿比去碧玉镇远,中秋怕是赶不回来与你一起过节。” 李竹不大放心,“你跟谁一起去?怎么去呢?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一连三问,却把喻霄逗笑。 他宽慰李竹道,“不是什么大事,也不知能不能办成。若是成了,便算是个惊喜。我与兰生一起去,坐他家的船。” 李竹得了答案,也不再问了,只沉默着把家里的黄瓜全放进竹篓里,递给喻霄。 喻霄现在一看见这瓜那瓜的就面色发苦,可瞧李竹的脸色,他也不敢多说。 原本应了两人一起过节的,自己临时毁约,他哪还敢发牢骚。 也是巧,兰生想去凌霄县探探路,好像也得了村长的什么差,所以必须出门一趟。 喻霄想着,出门在外有个伴也好,两人行一条船,总稳妥些,于是便主动邀约结伴而行。 “我一定尽快回来。” 他如是承诺。 李竹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语气凉凉的,“还是莫说的这么早,万一又有万一呢。” 她拿着柴刀,带上已经能追上自己的馒头出了门,去砍些柴,也散散心里的郁气。 喻霄死皮赖脸的带着箩筐也跟上去,人还没哄好呢! *** 八月初三一大早,喻霄带着一应黄瓜、丝瓜、西瓜上了船。 兰生默默看着,这些瓜一拿上来,总觉得船都吃水深了些。 李竹送人到岸边,转身就走,一句保重都没说。 兰生见状,怼怼喻霄胳膊,“吵架了?” 喻霄哀叹一声,“答应了一起过节,这会儿却同你在船上了。” 兰生了然,“那确实是你的错。要么不说,要么不做,说了不做,不就是错。” 他这顺口溜说的好听,喻霄却在思索该怎么赔罪,又问兰生,“你怎么想着跑凌霄县去?你娘子不是好似有孕了吗?能离人?” 胡小英每日在家里吐得死去活来,见这个吃不下,见那个就干呕,短短时日脸颊的肉都消下去不少,村里人自然也有猜测她是不是有了身孕。 喻霄虽住的远,听李竹与旁人闲聊,也得了些风声。 兰生叹口气,“就是为这事去的。” 喻霄耐心倾听,兰生满面愁容。 “有我姑母在家照看着,总归好些,我也能出门。咱满村里一个大夫、稳婆都没,她是否有了身子都不能确定,我姑母说起,她从前在凌霄县无为观有个好友,医术尚可,让我出山去试试请她回来。好歹待到小英把孩子稳妥生下来,这心里也能踏实。” 喻霄心里一动,巧了,他这回也是想出山去找姑姑,偏偏姑姑也是在道观修行,还会医。 难不成,他们俩要找的是一个人? 他没追问,只沉下心,待到了凌霄县,一切就都晓得了。 船只悠悠行,顺河向东去。 另一边,李竹带着胡小英、兰采林到了虎山脚下的小溪。 她正要挽起裤脚下水,就见村长拄着拐杖往这儿来,那身后还跟着四处张望的威风。 村长瞧了李竹那裤腿一眼,又自顾自的捡了块石头坐下,威风也顺势趴在树下。 一人一虎就这么盯着他们三人瞧。 “咳,姑母?” 胡小英凑近村长,兰采林也甜甜的唤了声“姑婆”。 村长颔颔首,“我来看看你们,不用管我,你们自玩你们的。” 兰采林还小,听了这话就往溪流里闯。 李竹抬头冲村长笑了一下,又与胡小英对视一眼 原本胡小英是想下河玩一玩的,李竹拦住了她,只同意她脱了鞋袜洗一洗脚。 这下大家长来了,脚也不能洗了,她只能跟着在石头上瞧李竹、采林玩了。 原本李竹不大自在,可瞥见村长已经靠着树干闭目养神,威风也趴着开始睡觉,她又放松起来。 今日来这小溪,她是想找些河虾、泥鳅,回去炸了给馒头做狗饭的。 小馒头长得快,汤泡饭已经不耐烦吃了。 李竹偶尔也把炒的菜捣碎了给它混进饭里,见它吃的香,她就想起这小溪里河虾鱼蟹不少,也可以给馒头开个荤。 河虾好找,走到溪流中间,在石头缝里仔细翻找,形似透明的河虾就会游动出来。 这河虾个头极小,捞起来一只也才指压盖大,若是晒成虾干,缩水后就更小了。 但味道却极鲜,新鲜的煮面、做汤都好吃,若是晒干,再加些盐搅拌了存放起来,也能用于做菜时调个味。 李竹耐心找了两刻钟,找到一小篓河虾。 她没急着上岸,只找了个大石头,从竹篓的空隙处穿上绳子,将绳子压在石头下,竹篓里的河虾便还吃着水,也能多活一阵。 河虾找着容易,泥鳅却十分难寻。 这东西寻常都在泥地里,遍布石头的小溪流里基本没有。 但小溪流旁边也有软泥,李竹细细找着,一伸手,还真在烂泥堆里抓到两条。 其实这泥鳅是她自己嘴馋了,老早就想吃,却总没时间来寻。 也是今日与难得出门的胡小英碰上了,这才相邀着来玩一玩,也好喂喂她的馋虫。 她专心跟着软泥往前走,抓到的泥鳅也越发多起来,却没发觉自己渐渐要走到芦苇丛里。 “李竹!” 村长忽然叫了她一声。 李竹茫然的抬头,见着触手可及的芦苇杆,和那不远处的沼泽地,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她几乎是奔着跑了回来。 到胡小英面前时,气都还未喘匀。 胡小英拿出帕子帮她擦擦脑门上的汗,她也是被这凉风吹昏了头,靠在树边差点睡过去。 要不是姑母及时叫了李竹一声,可真就要出事了! 李竹冲村长道谢,村长却认真的盯着她,“做事专注是好事,但也要当心,山林远比你知道的更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