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有错。但你做的事让我心灰意冷,我有什么样的反应不都应该吗?”李初摇晃着站直身体,“巡风的事我没想到会……他再三跟我保证,说对王宫熟悉无比,会见机行事,绝不会拿性命冒险。我想着他跟你在北州都闯出来了,这次应该也不会出事,所以就应了。没想到……” “你真的醉了吗?”沈玄度眼眸冷了几分,李初这般条理清晰的解释,哪有半分醉意。 李初重新扑倒在她肩头,哼道:“头疼。” “李初,如果想说什么我们可以开诚布公的谈,我不喜欢你对我耍心机用谋术。”沈玄度僵直了身体,“巡风的事我不怪任何人,你不用借醉酒来解释。你说过,就算下半辈子互相折磨我也是你的妻。我不会离开,你不用为难自己假装……。” 李初身体也僵住了,挂在脸上的那层面具被人突然揭开,他最不堪的一面暴露在人前。呵,沈玄度真是狠心,连戏都肯配合着演完。 沈玄度等许久,李初站起身垂眸看她。沈玄度迎上他的目光道:“绥宝,你说我不明白你,如今我确实不太明白。你想要我如何,直接告诉我。” “直接告诉你?”李初嘲弄的勾起抹笑,面色又瞬间变得暴戾,怒道,“我说了,你就会给吗?” 沈玄度不知怎么的,心底前所未有的绝望。走到今天这一步,娘和锦姨死了,巡风死了,就连皇上也崩了。如今明知道坐在高堂上的人是始作俑者,却只能看着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且李初还在为甘霖做事,所有的一切似乎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着。 沈玄度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找回刘宣吗? 如果说甘霖用尽手段坐上高位也能治理好商乾,也能实现一统天下的霸业。她该追随甘霖?还是维护刘氏江山? 孰对孰错?孰是孰非? 同李初最开始的时候,便在顾虑分隔两地的事。如今看来,这是最小的一件事。他们二人走到相顾无言的今天,更是无解。 沈玄度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自嘲的笑,“是啊,我能给你什么呢?我杀不了呼其图,没法儿给娘和锦姨报仇……” 李初觉得她那一巴掌就像是打在了自己心上,浑身觉得疼。又见她颓丧的神情,捧住她的脸,心疼道:“打自己作甚?” 沈玄度在他忽冷忽热的对待下有些崩溃,两人离得近了,呼吸间都是他身上的酒气。沈玄度微微仰头看他,眼中滚下一颗泪珠,随后成串落下。巡风死后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沈玄度失声痛哭。 李初冷硬的脸色被她的眼泪渐渐泡软了,颤抖着手将人抱在怀里,轻声哄着:“今今,相信我,我会让一切回到它该走的轨迹上,相信我。” 北州前来议和的使臣被关在番馆内许多时日,在元宵节后,终于按捺不住,频频上书要求面圣。 甘霖着礼部侍郎卫宁负责接待事宜,又命李初和林霁尘跟随卫宁与北州进行商谈。 沈玄度与李初新婚,身上依旧有将军官职。在元宵节后,开始点卯轮值。 沈玄度能感觉到,她与李初自新年那天之后,变得越来越无话可说。李丰烨和李为谦将两人情形看在眼里,知道两人隔阂的不止孟锦姌之事,但无计可施。 府内上下皆称呼季青屏为季夫人,沈玄度知道李初对她的态度,故而也不甚理会。 沈玄度倒不是因为她只是个姨娘而有所慢待,只因当初季青屏明知李家祖训家规,却执意要给李为谦做妾的决定,太过自私自利。单凭这件事,季青屏在她眼中,便不算个值得尊敬的人。 四五日后,卫宁、李初、林霁尘为主,沈洛白、李为谦、沈玄度为辅,正式开启了与北州的商谈。 卫宁是个干巴老头,个头在官员里甚矮,是以常常被人诟病,说他当不得礼部侍郎的门面。但卫宁从不为此言所伤,一应事务处理的干净漂亮。 谈判这日,使臣这才被准许走动,巡城司直接将人带进投诚馆。投诚馆是专门为各式谈判准备的地方,设在皇宫南门的御前街上,修的甚是宏伟。 众人对垒坐定,卫宁上来直接道:“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诸位虽同为北州,但是不同部族,所以还是问上一句,在番馆这些时日来,诸位是否一起商量出了什么章程? 三位使臣被晾在番馆两三个月,早就心中不满。此时好不容易商乾有了商谈的意思,自然不会放过。 卫宁将他们的神色收进眼内,不等他们回答,皮笑肉不笑的道:“诸位是要一起谈还是分开谈?” 达克使臣带着一股傲慢的劲头,先开口,“一起谈如何,分开谈又如何?你们将我们关在番馆那么久,是不是也太不把我们北州当回事了?” 卫宁盯住达克使臣,扔出一句:“不谈送你回北州也可!” 达克使臣一口气噎在胸口,看了看其余二人,抬起要拍桌子的手又放了下来。 卫宁露出一抹鄙夷的笑,“你们虽不能出番馆,但消息总能打听到。被关在番馆这么久,磐安、淳安未再遭受你们的滋扰,这说明什么你们不清楚吗?手下败将,要想谈,你们就得给我等着。” 对面三位使臣闻言瞬间变了脸色,达克使臣愤怒起身,指着卫宁的鼻子骂道:“尔个矮娘贼,你再说一遍!” 守在后面的巡城司小兵拔剑欲上前,卫宁摆摆手,依旧笑着道:“再说多少遍也是如此,败将就是败将。我商乾大国与你们有什么好谈,你若不认是败将,不谈也罢。” 说罢起身就走,留下三个使臣面面相觑。 李初和林霁尘大开了眼界,不得不在背后对卫宁竖起大拇指。这派头先立在这里,后面的事情再谈,只能是我们这边加码。 沈玄度只觉卫宁做事甚得己心! 第二日,早朝前等候的官员外议论纷纷,有官员道:“昨天可是有人瞧见那三个蛮子面色不善的冲出投诚馆,追着卫尚书的屁股后头骂,骂的那叫一个难听。” “据说卫宁在投诚馆说尔等若不认是败将,不谈也罢,气的那三人当场要揍他……” 众人觉得卫宁对待北州使臣甚是令人解气,于是对他恭维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