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　　 心中默默，叶知行好笑道：“好，谨遵长老指点。”　　 叶知行念头一动，就进了传功殿。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一下就被眼前所见震撼到了。　　 穹形大殿，形如祠堂，墙壁上刻满了人像。　　 他们姿态各异，有的坐着，有的躺着，有的饮酒，有的捧卷，有的弈棋，有的吹奏，有的着书……有男有女，有青年有中年有老者，无不栩栩如生。　　 ——他们确实是活生生的。　　 而他们保持这样的姿态，是因为当时献祭匆忙，来不及给他们时间安顿，他们当时在做什么，就凝固在了什么姿态，就此陷入沉眠中……　　 近万人像，宛如石窟壁画。　　 沉寂十万年，无人知道这些仿佛死去的人像，是炼骨百族最伟大的传道者，授业人。　　 叶知行一一看过去，骨族，沉族，木族，灵族，图族，书族……　　 整个传功殿浩大，空旷，孤寂。　　 而他们在这里，等待太久太久了。　　 “……”　　 叶知行抬手，深深地对他们鞠躬，行了一个炼骨神族的师生礼。　　 他身后唯一一盏亮着光的神龛中，白发老者看着他这一礼，缓缓露出笑来。　　 “族长，您没有选错人……好啊，好啊。”　　 叶知行听不见他喃喃自语，久久一礼后，他直起身，身随意动，已经来到木族传功殿供奉的入门长老前。　　 木族专精灵药炼骨，并不像骨族一样虽然侧重灵兽炼骨，但子弟也有灵药炼骨师。　　 九位入门长老，都是灵药炼骨师。　　 他们同样有年迈有年青，有男有女，有的一看就很严厉，有的一看就很温和。　　 叶知行想了想小少年的性格，白药尊的脾性，没多犹豫就将灵魂力送进了一个正在给图腾蚕喂食、眉眼含笑的青衫女灵师人像里。　　 身形一动，叶知行被吸入此间传功殿中。　　 “啊~~不怕啊，就吃一口，不疼的。”　　 骤然醒转过来的女灵师完全不知之前发生的事。　　 ——于她而言，这十二万年不过眼睛一睁一闭罢了。　　 她拿着桑叶喂食不断扭头躲避的图腾蚕，声音诱哄，温柔似水。　　 然而……　　 看清她手里拿着的竟是一片剧毒桑叶的叶知行，沉默了。　　 女灵师感觉到有人进来，回头一看，先是一愣，而后眉眼一冷。　　 “小子，好胆！一个灵兽炼骨师，竟敢闯进我木族传功殿，怕不是活腻了？”　　 女灵师挥袖就是一道灵魂力打来。　　 攻击没有打到叶知行身上，像是遇到了反弹，竟然一个倒转就打回了女灵师身上。　　 女灵师倒是没怎么，她手里的图腾蚕却被打散了。　　 “……”　　 “啊啊啊啊！我的孩儿！”　　 女灵师惨叫，杀气腾腾地看向叶知行，厉声道：“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身上怎么会有我木族族长令——”　　 话未说完，一道灵光在女灵师眼中闪现。　　 叶知行在她的瞳孔里看到了，曾经在小骨头眼睛里看到的天裂之景。　　 漫天骨兽与兵甲战在一起，毁天灭地的灵光冲上天际，破出了一个洞穴。　　 罪魁祸首受死，骨风雨自天隙中走出，一本《凯瑟琳》罪人书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他们得知真相，却已经铸成大错。　　 骨神们望着天空，义无反顾地、不惜代价补天。　　 视线一转，画面的主角变成了一个身着青衫眉目温淡的女子。　　 “诸位，我先行一步。”　　 这位女灵神，正是第一个献祭之人。　　 纵然从眼中挖出传承，她的神色依然淡淡，将它抛向骨风雨，便转身投入天之缝隙，没有丝毫犹豫。　　 “族长，等等我！”　　 “与诸君同往，何足惜哉！”　　 “哼，你往左边去，我可不想死了都跟你挨在一起！”　　 三个青衫灵圣飞身进入天隙之中。　　 他们，化作四个青色图腾，长存天空。　　 “……”　　 两行泪自女灵师眼中滑落。　　 她眼中浮现恍然，悲伤，痛苦，惆怅，许多复杂的情绪交织，但很快都归于沉寂。　　 青衫灵师撇开脸，闭上眼睛擦了擦泪痕，再度睁开双眼时，便如叶知行初见——不，二见时的盛气凌人了。　　 她满含挑剔地打量了黑衣少年两眼，说道：“喊醒我做什么？他们灵兽炼骨师，不是很能吗？哼，哪个学艺不精的老不死，还让你求到我头上来了。”　　 叶知行现在已经看清人像上的温柔什么的都是假象了，可惜人都叫醒了，反悔是不可能了。　　 他只好恭敬道：“见过长老，晚辈有一挚友，天资卓绝，生性纯善，晚辈引他入炼骨之道，却不得教导之法。所以想将他托付给长老，不知长老可愿？”　　 “你都站在我面前了，我还能不愿咋滴？行了，把人带进来我瞧瞧——先说好，我这人最不耐烦蠢材，要是他不如你吹的这么天花乱坠，趁早让我回去睡大觉。”　　 女长老说话也直接。　　 叶知行想了想，打了一个预防针：“长老，距离天变已经过去十二万年了。”　　 “诸神献祭自身，献祭炼骨一道气运，仍不足以补天，有灵神前辈献祭灵神气运弥补，方保十万年太平。　　 只是，天变之后再无灵神出世，而吾辈炼骨之道沉寂已久，炼药术也在万年前遭遇浩劫，不出药帝药圣了。　　 星海年仅十四，此前修行炼药术，已经是七纹大药师。不过，他从未接触过炼骨术，于此道犹如懵懂稚儿……不知者不罪，若他不小心说错话，还请前辈不要同他计较。”　　 “哦……”　　 青衫长老了然，听到后面却上下看了叶知行一眼，“小子，你才十五岁就找了相好的？能耐啊。”　　 叶知行：“……”　　 叶知行无语，“长老说笑了，星海乃我知己，而且他才十！四！岁！”　　 年龄咬重音。　　 看他无语之态，青衫长老哈哈一笑，随即又变了脸，啧声道：“行了，不是相好的你操这么多心。将那小孩儿叫进来——你就不用来了，最不耐烦见你们这些灵兽炼骨师。”　　 “……是，长老稍等。”　　 叶知行依言离开传功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