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唱罢,李思诗礼貌地向观众席的方向鞠了一躬,接着又赶紧回到舞台侧边,和捐款支持她表演的阔佬老板握了一下手以示感谢。 “我们全家都很喜欢你唱歌,这首新歌又好听又朗朗上口,肯定红呀!”阔佬老板乐呵呵地说了一句。 李思诗便赶紧笑着再道谢了出钱支持自己的老板,然后在主持人和观众的善意笑声里离开舞台。 趁着还未到自己玩游戏的时间,很有“事业心”的李思诗就是去了捐款热线中心那边,查了查自己唱歌时的热线收款情况:还算不错,这首歌雅俗共赏,捐款的名单既有捐几千一万的某某先生女士,也有捐十块二十的小朋友,全年龄段通杀。 还行,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局,一会就看看玩游戏的部分能不能和捐款的大佬们再“商量商量”了。 指名表演一般都是一口价,而玩游戏这部分,则是可以靠着主持人和艺人的厚脸皮和善长仁翁们讨价还价——李思诗参加了这么多次慈善晚会,早早就总结出了一番从大佬们的钱包里捞钱的套路来…… 坐在捐款热线中心这边,一边歇息一边帮着接线员记录捐款名单和金额,不多时,李思诗就听到了主持人说出了预备玩游戏的台词。 于是她赶紧从捐款热线中心这边离开,跟着玩游戏的艺人队伍一起来到舞台中央,按照抽签纸条的顺序,走向纸条编号对应的答题桌旁边坐下。 虽然场上有两个和她有点说不清道不明关系的男艺人,不过她这次的座位抽得倒是不错,不是什么很容易发生好戏的夹心饼干,而是就正在最左边的一张答题桌上。 再往右边数,则是游戏黑洞加现在还未能很明确心意的便宜师兄,然后才到时不时偷偷往她这边张望的直球猫猫。 然而在隔着一张桌子的情况下,凌晨也不好搞什么比较明显的小动作,这样偷偷探头探脑的张望,已经是在被摄影机和观众齐齐发现的边缘疯狂试探了…… 李思诗心里再次嫌弃了一下直球猫猫的恋爱脑,明面上倒是相当安静地看着主持人们,一副静候答题的乖巧模样。 因为主要是帮扶伤残人士,所以公益心的晚会活动也是更别出心裁一些,问答题的规则和普通的问答游戏环节有点不一样:这一场的问题是倒转了字词顺序来说的,所以要求回答者先要辨明问题的内容,然后再作出相应的回答。 这些游戏设计的初衷,基本就是为了让正常人体验一下伤残人士的日常生活情况,以求让他们从感同身受里明白一个健康的身体多么重要。 在正常人这里看起来和做起来都十分简单的一些事,在伤残人士这里,却是千难万难。 他们现在玩的游戏,就是为了听力障碍人士而设计的——通常在阅读时,字词的顺序并不会影响内容理解,但一旦换成了听不清楚或者听得糊涂的话,那么想要交流和回应就是相当的困难。 同理,接下来后面还有蒙眼、绑腿等体验小游戏,不过这些就是其他艺人负责参与的了。 第一道题目比较简单,要求就是将主持人调转顺序来说的话听明白,然后重复读一遍正确顺序。 李思诗凝神静听一阵,立刻就开始发挥手速,第一个按下了桌子上的抢答按钮。 “好,美丽第一个按响抢答按钮,哈真不愧是以前经常带队参加校际知识竞赛的叻女,你们这些人是很难抢得过她的了……”主持人调侃了李思诗一句。 成功地念出顺序正确的诗句,李思诗自信满满地一笑,看得观众们都要被她这个嘚瑟的小模样逗得也跟着露出了一个笑容。 接下来的问题就开始加大难度,不再是简单的文字题,反而是在题目里逐渐加入了数学题。 尽管胜负欲略强,但李思诗也不好太过欺负其他参赛者,稍微心算了一下积分,不时就故意放缓手速,让别人也有机会按一下抢答按钮。 难绷的是,即使她都这样放水了,旁边这一批人的答题积分,却还都是很让人不忍直视…… 尤其是数学不怎么样的程尔健,以及因为中学在外国读所以古诗句阅读量略少的凌晨——这俩的反应和手速是比其他人快了,但是回答问题的时候却经常失误答错,加加减减下来差点被扣成负数,堪称是答题界的难兄难弟…… 很快,游戏难度开始进一步提高,负责主持读题的主持人不再对着麦克风读题,而是对着一个纸杯读题——与之相连的,则是延伸到每张答题桌上的纸杯。 这是小朋友们经常玩的“纸杯电话”游戏。 “来、出、丢、鞋、的、脚、边、左、将……”主持人小声地读着这一条题目,听得李思诗等一群参赛者耳朵死死贴实纸杯,生怕自己听岔点什么。 听力障碍人士的世界,确实是很让正常人难受的世界。 李思诗一连听了三次读题,这才是在其他人茫然又懵逼的神情里,一手脱下左脚的绑带小高跟放在桌子上,一手大力按下抢答按钮开始答题:“将左边脚的鞋丢出来!” “不但要说,还要做啊!”另一个主持人圆姐提醒道。 圆姐全名汤圆圆,是tbl从创台伊始就在这里工作的老员工,和庄阿姐一起被称为“镇台之宝”;不过相比起庄阿姐的端庄风格,她走得则是符合圆润身材和甜蜜名字的开心果风,乃是历久弥新的金牌司仪。 “马上来!”李思诗拿着鞋子金鸡独立站起,然后就在一片笑声里蹦跶着跳出来,把手里的绑带小高跟往前方丢出去。 “好好好,回去吧。”主持人圆姐连忙摆手招呼她回去,然后又喊了一声旁边帮忙拿题目要求板的助理主持,“佳乐仔,你帮美丽把鞋子捡回去。” 李思诗点点头,转头打算继续以独脚乌鸦的姿态蹦跶回原位时,却不料脚边那连接纸杯的棉线,突然就被去捡鞋的助理主持佳乐仔无意中碰到。 棉线被牵拉着从地上跃起十几公分,原本能自己慢慢蹦跶回去座位的李思诗立刻就遭了殃,一绊之下就要向前跌去—— “小心!”在观众的惊呼声里,离她最近的程尔健一个箭步冲出来,展臂一拉一扯,就是稳稳地把人给抱在了怀里。 李思诗惊魂未定地抬头,正好就对上了那一双满带着担忧的浅褐色桃花眼。 “没事吧?!”程尔健半抱着把她扶起,语气关切地问了一句。 “没事没事,多谢师兄,还好你出手及时。”李思诗飞快地摇了一下头,笑着回答道。 此时另一边把她的鞋子捡回来的助理主持佳乐仔,在把手里的鞋子交给过来帮忙结果慢了一步的凌晨之后,就赶紧拿起麦克风和李思诗道歉:“对不起啊,美丽,一时没注意……” “没事,我没有受伤,幸好我师兄又疼我又身手敏捷,一下子出来就接住我了。”从程尔健的怀里挣脱出来后,李思诗连忙摆了一下手表示自己没事。 “没事了没事了,大家回座位继续答题吧!”眼见没有意外事故发生,圆姐将赶紧打了圆场,“哈哈,美丽你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一般人只能体验一个环节,你顺便还体验了另一个行动障碍的环节——那么你对这个,有没有什么感想呀?” “感想啊,感想就是我们真的要好好珍惜身体,健康真的来之不易喽。”李思诗动作十分自然地扶着程尔健的手,在他的帮助下回到座位上之后,立刻就对着答题桌上的麦克风回应了一句。 这样自然又流畅的回答,似乎就让将刚刚发生的意外事故完美过去。 但,这只是不知内情的那些人的想法而已。 凌晨拿着这一只绑带小高跟走回来,路过李思诗的时候,就是故意露出了一个开玩笑的神情:“方不方便呀,要不要帮你穿?” “我自己来就行了!”感觉到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李思诗连忙把鞋子接了回来。 凌晨把手里的鞋子交给原主,然后看似脚步轻快地和其他看到意外也冲出来想帮忙的艺人一起,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也不知道是该可惜还是该庆幸,他的座位相比起程尔健的座位,离李思诗稍微远了那么一点点的距离。 但正是因为这一点点的距离,却令他在这次意外里,看清楚了一些曾经被他有意无意忽略掉的东西。 原来,昔日的好友在不知何时开始,已经不想在做什么“便宜师兄”或者“便宜大舅”,而是想加入这一场追逐美丽的世纪之战。 虽然李思诗反应很快地用言语把程尔健那飞奔出去接人的行为定义成“兄妹情”,但同时冲出去那么多想要伸手救援的人,其中最关切最紧张的,却就是心里都有着她的两个人。 特别是程尔健那完全就是下意识地冲出去的迅速——他当时就在旁边,眼看着这个“大舅”冲出去的速度比自己还快、然后再露出那个关心得所有心思全写在脸上的样子…… 还好理智告诉他不能做什么行动,否则,他不一定能及时反应过来。 去另一边帮忙捡鞋,也是为了稍微拉开距离,免得自己一时激动过头,就忍不住对这个啃窝边草的兔子作出点什么过激行为。 在左边三人的心思各异之中,这一场游戏就在另外两道动作题后,看似圆满地落下了帷幕。 这一场的大赢家无疑就是李思诗这个抢答狂魔,而趁着这个差点摔倒的意外,李思诗还很心机地和主持人圆姐一起,哄着上来捐款的善长仁翁给她多捐了十万元“定惊费”…… 回到后台的时候,李思诗稍微整理了一下,和自己的助理交代了一声,然后就是悄悄去找了凌晨,打算和他好好地谈一谈。 其中意思,不外乎就是觉得自己还年轻,所以想将目前的重心放在事业上——这样一来,不但是可以拒绝掉凌晨之前的表白,也是能间接解释她和程尔健的情况。 “我明白你的想法了。”没有李思诗预料中的吃醋或者伤心,凌晨一脸平静地说,“其实我早就已经差不多能猜到你的回答……” “对不起。”李思诗认真地和他道了个歉。 “你不用说对不起,有人喜欢你但你却暂时不想回应这份感情,这不是你的错,而是我给你带来烦恼了,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才对。”凌晨摇摇头,强撑出一个微笑来。 看他这模样实在可怜,李思诗语气稍微放松了一点:“其实……我也不是完全就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现在暂时真的还没有这个打算,所以就只能拒接你……” “没关系。”凌晨转头望过来,“你都说了是‘暂时’,所以将来的事谁都说不准,我并没有放弃,只是换了一种希望能令你更舒服的追求方式而已。” “虽然你现在不能接受我的感情,但应该还能接受我的追求吧?”他展颜一笑。 感觉自己好像被套路了的李思诗沉默了片刻,但看着他那满是期待的闪亮眼睛,最终就长叹一声:“好吧,我实在说不过你。” 用这一句算是侧面回答了他的问题之后,李思诗就打算赶紧离开,以免她又受不住诱惑再答应点什么割地退让的请求…… “唉,等等,你迟些是不是要去大马那边宣传电影?”凌晨忽然叫住了她。 “是的,你有什么事吗?”李思诗回头,然后又按照最近别人叫她留步的惯例思维,笑道,“你想我给你带点什么指定的手信礼物?” “不是,我反而是有礼物送给你。”凌晨从梳妆台的背包里翻出几张演唱会门票,“这是公司内部的票——瀚友那时候就巡回到大马,你可以带朋友一起去看,我最近接了个电影要提前进组,所以就没时间去了。” “是吗,多谢你了,他的演唱会门票太难抢了,哇这里有好几张呢!”李思诗不疑有他,接过门票就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在旁边装透明人看完全程的助理阿全,静静地看着李思诗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之后,这才是忍不住问道:“le,你为什么要把门票给阿may?我好像记得瀚友也是……” 助理阿全是凌晨的中学同学,比雷骏还要早来到他身边,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下来,两人的感情不比亲兄弟浅,因此凌晨方才发现了“大舅”变情敌这件事,也是在化妆间里和委屈又气恼地和阿全说了一会,然后在阿全的一通好言劝解下,才勉强平复了波涛汹涌的心情。 否则,刚才李思诗过来时,凌晨可能都不能那么冷静地听完她的“回应”,然后又反过来顺着她的话套路一波。 “好女仔当然是多人争的,偏偏迟些我又没时间守在她身边,而他们去到那么远,近水楼台又还是师兄师妹的……”凌晨无奈地叹了一声,“只能找个人‘帮’我看一下了。” 前有虎后有狼,自己又不能正面争锋之时—— 与其闹事耍泼惹人讨厌,不如故作大方然后悄悄驱虎吞狼,最后……再静静等着坐收渔利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