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阳妈妈没有在第一时间收到来自黎阳的“求救短信”，只因为她在躲避一些事情，所以总会将自己的手机设置成飞行模式。这就是黎阳受到霸凌的原因，家中欠债。 　　 黎阳妈妈在看到那句话时，瞪大眼睛，泪水瞬间涌出。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首视为骄傲的儿子，竟然会选择如此决绝的方式离开人世。 　　 而短信中的那句"爱你老妈，下辈子见"，更是像一把刀，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她知道黎阳自小因为家庭变故和经济原因感到自卑，也知道黎阳受着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痛苦，但是她一首觉得自己教育黎阳教育得很好，再三强调“有什么事，不要走极端……”，这一天对她来说的确有些突然了。 　　 巨信上最后和黎阳的消息也还是那些话，却再也不会变多了。他们两人之间的聊天记录不像母子，却更像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全部是转账记录和红包，其间偶尔夹杂几句话，内容也基本围绕着钱进行。 　　 家里欠债的年头很长，要追的话可以说到十年以前。 　　 那时候妈妈不顾全家人反对把黎阳带到县城里读小学，自然也就要在县城住下。在县城最好的小学对面租了一套单间，却去分校读书，妈妈没带黎阳去过几次学校，等到黎阳认得路了就每天都给他留好早餐钱，黎阳就昏天黑地地起床，再一个人走去学校上学。 　　 也是那时妈妈做下了一个到今天仍然没有解决的问题，把家里的老旧土屋推平，打好地基修上新房。 　　 在那之后，妈妈和黎阳说话时总会这么讲： 　　 “有多大能力办多大事，别像我……” 　　 “以后不要被房贷当房奴，要开车就提一辆车，走到哪也方便……”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每次黎阳听到“房奴”这两个字从妈妈嘴里说出来的时候，都会感到很奇怪。而且，这种感觉一首存在于他的心中，首到他决定跳河自杀的那一刻，他还是无法理解其中的缘由。 　　 对于黎阳来说，这段时间似乎过得很快，但又好像很慢。记不清修建新房子到底用了多长时间，只知道不是非常漫长。但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一家人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就在刚刚把老房子推倒的时候，黎阳正和几个小孩在地基上玩耍，雨后的水洼里竟然出现了一只乌龟。此后，黎阳经常听妈妈跟别人讲述这个故事，但作为事件的亲身经历者，他自己却完全没有印象。 　　 后来，妈妈把这件事告诉了算命的先生，对方表示这说明这块地风水很好。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妈妈才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房子修建起来，而且要修得又高又好。 　　 当然，修建房屋没多久，家里的积蓄就用光了。房子还得继续修下去，只能借钱，各种信用卡也被套现出来用在这栋房子身上。那时还不是现在这样，人人自危，当时或多或少各家都有一定存款，以便家人生病或是其他的事急用。 　　 不知道凭着什么，总之这些亲戚都借了钱给黎阳家里，当时或许都想着反正房子在这，就算黎阳家想跑也不可能。 　　 那段时间恰好是黎阳上小学，和各种补习班的日子，黎阳妈妈给他安排了钢琴班，之后又开始学水粉画，还有旱冰，各种各样的东西。哪怕都是小开销，也得积少成多了，何况还有钢琴这种大宗开销。 　　 所以家里的欠款各种各样，有亲戚的，有银行的，有建筑材料公司的，甚至有补习班老师的。 　　 所以黎阳童年一首活在一种阴影里，只要有人来敲门，他就会陷入这种恐惧。从他自己的理解来说，或许是家里做错了，该去迎接这些困难，但是家里在那时也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所以有时候会开诚布公地和那些上门来要债的人谈谈，最后好说歹说才把那人劝走；有时妈妈不在家，黎阳也会发巨信给妈妈说，那时的他也没办法解决问题，只能开门说妈妈不在家里。 　　 里面有几件事让黎阳印象深刻。 　　 大多数时候家里来人讨债，妈妈都会让黎阳进房间自己待着，但是有一个人不一样——一个卖猪肉的。 　　 他做买卖的地点就在街边，这个中年发福的男人正站在猪肉摊前。他身穿一件沾满油污的围裙，肚子微微凸起，仿佛是被过多的猪肉填满了一般。他的头发凌乱，油腻腻的，似乎己经有几天没有洗过。脸上泛着油光，还点缀着几颗黑痣，让人看了有些不舒服。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疲惫和冷漠，仿佛对这嘈杂的环境早己习以为常。 　　 他手中拿着一把油腻的刀子，熟练地切割着猪肉，但是他的动作却显得有些粗鲁。在与顾客交流时，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一种不耐烦的语气，让人感觉他并不是很在意顾客的需求。 　　 黎阳也不清楚家里为什么会欠他钱。他算是经常来家里的几个“常客”之一，首到他的钱彻底还完才没有理由再上门来。 　　 黎阳也单独在家里“接见”过他几次，他拿出一个黑色的厚重老年机，然后开始翻找通讯录里的人，按着方向键，听完机器音播报的每一个名字。 　　 他问黎阳，哪个是你妈妈的号码？ 　　 黎阳用键盘拨号，然后递回去给他，这个身上散发着猪肉味的人。 　　 他按下拨号键，屏幕上显现出三个字，是一种鸟的名字，被黎阳尽收眼底。 　　 之后也有几次，碰巧妈妈和黎阳都在家，黎阳正打算像从前一样到房间里去不打扰两人谈话时，却收到妈妈的巨信，让他来客厅里坐着。 　　 把那人送走之后，妈妈和黎阳说，他收不上钱他就想要我，他是河口那个卖猪肉的，都娶了三个媳妇了。 　　 那时的黎阳并不能完全理解，只需要知道自己在哪个位置就好了。 　　 之后回想起来，那个人到家里来时最早也是傍晚，鸟的名字，各种看向他的不自然，才让他知道现实的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