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丽再次来到广禾堂,伙计吴二看到是是她,便笑着过来帮她接下背上的竹篓,告诉她:“掌柜吩咐你一来就带你到后院,请随我来。” 药堂的大厅里都是抓药看病的人,倒是不怕发生什么事,也就跟着进去。 大堂与后院其实也就只隔着一道门,也算不上是门,只是简单的挂了一条布帘挡住客人的视线,却像是分割了两个世界。使人望而却步,不敢冒昧踏进。杨丽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眼前一亮。 一座秀丽的假山挡住了视线,逼的行人不得不去欣赏它秀丽的景致。大堂里的嘈杂仿佛一下子消失了,只余满目的春色。甚至虫鸣鸟叫也可以听到,雅致极了。 绕过假山,一抬眼便看到正院里的小亭里坐着一位公子,一身强大的气势,让人不得不第一眼就注意他。 吴二把她带进来后,把竹篓交给苏欣怡,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杨丽倒是笑了:“又见面了。”对方却好像没有看到她,继续低头沏着一壶茶。 杨丽站在凉亭外耸了耸肩,踱步走了进去。坐在了男子身旁的石凳上。 男子的手微不可查的顿了顿,在杨丽发现之前便已若无其事的继续沏茶倒水。 宽大的衣袖被一手微托,看在杨丽眼中更是行云流水,时间仿佛都静谧下来,此刻她也终于能够忽视对方的气势注意到他的长相。然后她呆住了。 杨丽在现代也是见过无数美男了——电视上,上一次在云来酒楼虽然也和他面对面谈过,却更多的被当时的氛围以及自己的情绪影响,这次直面对方容貌,差点流口水。 其实他的脸庞还是很柔和的,低垂着眸子安静的沏茶,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唯美,但是当对方将视线对着你时,总会有种泰山压顶如芒在背的感觉,所有的一切心思都会忘却了。 当然,对于杨丽这种从现代来的见过大世面的人来说,见个人而已,没有什么怕不怕的。反正此刻只记得在心中评价着:妥妥的高富帅啊。 “苏小姐,是为了仙鹤草而来。”萧峰言放下杯子,淡淡的说。 杨丽瞄了一眼与白色瓷杯相印成辉的修长手指,默默在心中吐槽古代上位者总是把问句说成陈述句的习惯。“是的。”她瞄了一眼举着茶杯开始喝茶,从头到尾没正面看她一眼的人,偷偷翻了一个白眼,“三爷还真是家大业大,云来酒楼是您的,这广禾堂也是您的。” 只是一句很简单的恭维的话,萧峰言微勾起的嘴角瞬间下滑,强大的气势扑面而来,杨丽的表情也顿了下来,一时无话。 “刘瑞。” 男子声音刚落,不多时假山后便走出一名男子,正是上次一直跟在三爷身边护卫模样的人。 杨丽想了想也就明白了,培植草药总不需要统领者来做,让一人学会去教下面的人就行了。充其量在旁边听一听,真的自己去做就有些自降身份了。 正快步走过来的刘瑞突然大喊一声,“三爷,小心!”面上也露出了焦急之色,几乎是飞奔过来的。 这边萧峰言也有动作,一拂袖将杨丽轻轻推了出去。 倒了下去的杨丽才看到,从后方飞来一名身穿紧身黑衣蒙面的人,手中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直直刺向萧峰言。杨丽跌下去后并没有感觉多痛,稳了之后立马向一边跑去。看到萧峰言狼狈却又恰到好处地躲过刺客的攻击。 萧峰言躲过刺客两剑。第一剑借着飞下的力度险险的擦着萧峰言的肩膀而过,之后轻点凉亭的石柱回转身体再次向萧峰言刺来一剑,扫落了几缕黑发,依旧被险险躲过。当刺客刺出第三剑时,刘瑞已经赶到。几招间便将刺客制住,将要撕开刺客面巾时,那刺客猛地向萧峰言掷出一枚匕首。 “三爷……”刘瑞分心之际,刺客飞身离去。 萧峰言以茶杯消去了匕首的威势,当啷一声,匕首在萧峰言身前落地,之后便是茶杯碎裂的声音。 “领二十鞭。”萧峰言掸了掸衣袖,云浮风轻地说。 刘瑞单膝跪地,“是,卑职知错。”谦卑的说完,起身,看向还站在一边努力消化着看到的讯息,“你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杨丽倒是看向一边的萧峰言,莞尔一笑,稳稳的走向刚刚的位置,坐下。“三爷,我觉得我们该谈一谈仙鹤草的事了。您贵人事忙,我只是在桂花村土生土长的村姑,也就懂那么点野草陋食之事,家里还有一堆杂事……不过,今天我也确实受了点惊吓……” 听着前面杨丽的示弱之语,萧峰言依旧那幅面无表情,刘瑞的表情慢慢变好,这“不过”一出,刘瑞立刻怒目而视,萧峰言的眼角余光也扫向杨丽。 “这样吧,我觉着我家实在太破,不及这里的千分之一,三爷补贴一下您的合作伙伴,怎么着也该弄个房子给我住住。”杨丽在心里暗暗为自己的机智点赞。“三爷,您觉着如何?” 怎么说都是一个把柄握在自己手中,杨丽就是仗着对方不敢声张他们的身份提出自己的条件的。虽说还是不知道对方什么地位,总归和军方扯得了关系,能够招来刺客,那就更了不得了。 从最初刺客刺杀路线来说,首先受伤的肯定是她,并且可以一阻刺客行动,对方却选择推开自己,使得从始至终面对刺客都处于不利地位。变相的舍己为人了,怎么说,也不至于杀人灭口了。 所以,杨丽颇有些有恃无恐的意味。 萧峰言注视杨丽良久,她都一副淡然微笑的模样,其实她都快要笑僵了。此刻却更应该淡定而已。 “很好。你很有趣。你很聪明。”萧峰言这几个字完全分成三句话说的,语速很慢,感觉很郑重,唇角甚至是翘起的。 一边的刘瑞很震惊,这是三爷在表达善意,感兴趣啊,从来避女子如蛇蝎的三爷如今也开始向女子示好了,真的是万分震惊…… 在杨丽眼中却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发怒边缘,觉着心里毛毛的。这不是一场愉快的会谈。杨丽暗自总结。 之后也不是直接谈仙鹤草的事,而是和萧峰言一起吃了一顿很纠结的午饭。 对方明显出身富贵,吃饭时那身派头,让职业病发作的杨丽也跟着非常讲究仪态地斯文地进食…… 当年在业务部混的风生水起,为了客户门,她可是什么都去学了一下,什么礼仪课形体课,甚至买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书,《圣经》也备了两本,哪天就遇到一个耶稣信徒呢。她同时就有幸遇到过一次,结果……呵呵。 杨丽这边回忆往事的心酸,吃得心不在焉。但这姿态落到一旁的人眼里却是不可思议了。 一个土生土长的村姑,商业上的精明,草药方面的侃侃而谈,处事方面虽说不是滴水不漏但也算是进退有度处变不惊了。这饭桌上的礼仪,不能说是贵族礼仪,但这气度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出来的。 饭后杨丽对着刘瑞详细的讲解了仙鹤草的习性,种子播种的最佳时间,以及培植时应注意的种种事项。如此的兢兢业业,临别时却换来两枚意味深长的眼神,杨丽顿时觉得心里毛毛的。 这边,杨丽走后,萧峰言问刘瑞:“杨丽的身份查得如何?” “回爷,那杨丽确实是桂花村人士。父亲是桂花村苏姓人家的长子,还有一弟。世代耕农。他们一家也就杨丽的父亲有些才学,当年在桂花村是出了名的才子,可惜常年体弱,考童生时晕了过去,之后也就没再继续。杨丽的母亲不是本地人,说是当年逃荒的流民,传言长得很是狐媚。两人于两年前先后离世。长房一脉也就只剩下杨丽和她的一对弟弟妹妹。两年前其祖母苏洪氏让两房分了家。她还有一个堂姐,二房所出。杨丽今年十四……”刘瑞顿了顿,也不知是何用意,“弟弟妹妹是双胞胎,都是七岁。”刘瑞望了望萧峰言,又补充一句,“这两年姐弟三人受了不少苦楚。” 萧峰言瞄了刘瑞一眼,吓得刘瑞连忙低头。 “这两天,你就沐休吧。记得去赏罚殿领二十鞭。” “是,属下告退。”刘瑞躬身后退。等下,”在刘瑞退到凉亭边时,萧峰言补了一句,“让讯息堂查查杨丽的母亲。” 杨丽怀揣着上午已经准备花出去的银子,心情不错的租了辆马车往回赶。马车虽说不及现代的车子舒适,但在交通不是很发达的古代也算是很豪华的代步工具了。 坐在马车中,她细数着今天发生的事。 仙鹤草的事告一段落。酒楼方面只等着月底领分红再教厨师一道菜即可。这事也不急。 数来数去,也就她弟弟妹妹被打,家里被打砸抢这事“迫在眉睫”啊。 真是什么事都经不起唠叨啊,刚到了村口,坐在马车里就听到一阵阵喧哗。下了车一看,真是把她气得目眦欲裂。 村头挤挤挨挨堆满了村民。她二婶在一边“哀嚎”斥骂,手中拽着她弟弟,时不时对晨儿指指戳戳;旁边的二叔揪着玲儿的衣领,拖拖拽拽,义愤填膺地冲着村长说着什么;祖母拿着根拐杖,时不时点着地面吸引众人的眼光,哭诉着自己的“老来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