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总谬赞了。”　　 庞伟清冷嘲一笑。　　 “姜海峰，真当我夸你呢，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就是一个失业下岗的中年人。”　　 “姜海峰，七九年出生在省城，其他信息，近乎完全空白。三个月前，你就像是突然下凡到惠清的一样，没有任何预兆，你来惠清要做什么？”　　 这并不是杨国昌的纰漏，而是对于一个突如其来的身份，越是空白，越是安全。　　 如果平白无故加上一些履历，这就更容易让别人查到猫腻。　　 就比如你说姜海峰之前在省城工作过，任何人去工作岗位问一问当地的员工，都会发现压根就没过姜海峰这个人。　　 “一个普通老百姓除了基本信息，还需要有其他什么吗？”　　 “一个普通老百姓不需要，但一个能把我逼到这种地步的人，绝不可能是普通老百姓。”　　 “您都说我是下凡的了，就当我是天上的神仙吧，来收你的。”　　 “哈哈哈……”　　 庞伟清笑了起来，他擦了擦自己笑出的泪水，站起了身子。　　 “姜海峰，你真以为你做了什么我不知道吗？”　　 姜峰没有说话，盯着庞伟清，他不相信庞伟清那发现自己所有的调查。　　 “暗中联系仇老头的，是你吧？”　　 姜峰没有回答，看来姜峰猜得没错，仇大爷已经被庞伟清给抓了。　　 “派陈奇联合缉毒中队抓了送聪明水的人，也是你吧？”　　 庞伟清的语气，就好像在告诉姜峰，警方抓到的那个人根本就没用。　　 “让陈奇调查赌场的人，也是你，这个就不用问你了，没有他赢的七百万，我还真发现不了你。”　　 姜峰也不意外，他也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暴露的。　　 “有两点我确实没想到，你让王铭去调查聂建国的事，让警方抓了我收债的人……”　　 姜峰显得有些震惊，他没想到惠清放高利贷的人竟然也是自己面前的这个老头儿。　　 “你要是帮聂建国，为什么还要让他死呢？”　　 姜峰再也镇定不下去了，他瞪大了眼睛，注视着庞伟清。　　 “就为了用他的死，抓我那两个手下吗？还有你是怎么知道聂建国帮我运姑娘的事的？”　　 姜峰不知道，他不知道聂建国怎么死的，更不知道什么狗屁运姑娘。　　 他只是让王铭打了个电话，只是想借用边防的力量把聂建国保护起来。　　 姜峰很想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知道，自己多说一句话，可能就会让庞伟清多一份防备。　　 即便他心里再悲痛，他都要表现得无可奈何。　　 他必须让庞伟清觉得，抓到姜海峰他就安全了。　　 “你真觉得做这些能把我扳倒吗？”　　 庞伟清笑了笑，扔在了姜峰面前一系列的文件。　　 “缉毒中队的出警记录，审讯笔录，城关镇派出所的我也有，边检站的我也有，刑警大队的整理完也会先给我送出来。姜海峰，你为什么觉得联合惠清的警察就能把我摁死的？”　　 姜峰没想到，他没想到庞伟清的手已经伸的如此之广。　　 庞伟清之前的担忧只是因为调研组的存在可能会让他们发现这几个案件。　　 现在调研组走了，整个惠清，就没有任何人再能束缚着他的手脚。　　 “惠清怎么会出现你这么个祸害！”　　 “祸害？”庞伟清摇了摇头，“知不知道二十年前的惠清是什么样的？知不知道十年前的惠清是什么样的？”　　 “这么说，惠清发展到现在还要感谢你？”　　 “是必须要感谢我！”　　 庞伟清怒吼道。　　 “惠清的哪项基础设施建设用的不是我清远的钱，哪个部门的办公楼不是我清远的投资。我让惠清从一个一穷二白的小县城，一个连县中心都坑坑洼洼的小县城，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而你现在却说我是惠清的祸害？”　　 ……　　 惠清的如今的样貌只是表象，而庞伟清和那些官人们在乎的也只是表象。　　 惠清发展到现在的代价是什么呢？是八十万老百姓的血。　　 资本当道，当逐利成了理所应当，官人们为了利益而向资本倾斜，整个惠清的老百姓都成了他们的印钞机。　　 他们抽干了老百姓的血，敲断了老百姓的骨头，吸吮着老百姓的骨髓，“建设”着惠清。　　 而老百姓们还要拍手叫好，还要感谢这个善良的资本家让惠清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惠清的发展根本就不是发展建设，合适资源整合。　　 惠清的资源，全被集中在了庞伟清这么个人的身上。　　 惠清二十年以来不停地的建设，创造了非常的就业岗位，大量劳动力无法外流，必须要投身到惠清的建设中去。　　 人出不去，惠清就有了庞大的消费市场，有了庞大的消费市场，资本就不用担心没有利润，部门也就有了税收。　　 有了利润和税收，资本不会出逃，更能吸引其他资本入驻，财政也相对充盈，惠清就可以日复一日，循环往复，持续发展。　　 很多地方到现在都没办法解决劳动力外流的这个问题，而一个小小的惠清县城，却做到了。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本该是一个百姓安居乐业，地区自给自足的繁荣景象。　　 但有两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一、以庞伟清为首的惠清资本是排外的，也就是说，与其说劳动力以及消费人口是被留在了惠清，倒不如说是被困在了惠清。　　 惠清的市场现状根本就不是可持续性发展的良性市场，而是寡头垄断的恶性收割型市场。　　 第二个问题，那就是惠清建设的钱，是从哪来的？　　 建设是需要资金的，二十年来，日以继夜的建设更需要庞大的资金供应。　　 而惠清并没有吸引外资，庞伟清也不像肇永庆一样是个归国的富商。　　 惠清县一年的财政收入也不到十亿，一年的GDP总和才三十亿，加起来，都不够清远集团一个大楼盘的投资。　　 八十万人的小县城，更没办法消化掉这些建设产出。　　 建设的钱，不可能像姜海峰一样，凭空出现。　　 这就是惠清的现状。　　 也是郝春雷护送的那些领导们来惠清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