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没有觉得省厅好像准备开始什么大动作了？”　　 听到这句话，姜峰和丁伟都提起了神，“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邱海林笑了笑，“如果你能从我这个角度去看待这次宣传工作，你会发现很多很多问题。”　　 “您讲讲。”　　 “如果这次警务科技信息化建设是为了加强边境防控力度，应该不会带有你们宣传岗才对，你们可以设想一下，如果你们是罪犯，这般大刀阔斧的宣传，巴不得全云省都知道边境有这么一队人，你们会怎么做？”　　 丁伟听到入迷，姜峰则已经呆住了。　　 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任务，自己来边境就是为了整合边境毒贩的，他从没更深层的去想过这个明面上的宣传工作会有什么影响。　　 这么说确实如此，这么大刀阔斧的宣传说是为了给民众普及知识，可变向的，这不也给毒贩普及了吗？　　 “如果没有进行宣传工作选择秘密培训，绝对会清除一波活跃在边境的毒贩、偷渡客等等违法犯罪分子。但厅里却选择了最张扬的手段，要知道，你们宣传都已经进行到这里了，到现在很多你们宣传过的地方设备还都没有实装呢。这就给了毒贩很多准备的空间，很有可能会造成一种局面，那就是警察这边还没拿到设备呢，罪犯那边就已经准备好反制措施了。”　　 最后这句话说得太对了，红江不就是这样吗？警用侦察无人机才用了几次，阮忠仁手上就已经有无人机信号干扰装置了。　　 按照这个思维逻辑，好像确实辅以宣传工作是一个错误的决断，这会让以后的警务工作越来越难做。　　 “但是，这么做还有可能造成另一种局面，那就是引起罪犯内部的恐慌。这些东西会使他们的犯罪成本急剧增高，能够有财力去对这么先进的科技设备进行反制的罪犯还是在少数。”　　 “那您说的大动作，是什么？”姜峰很想知道邱海林的见解。　　 “恐慌会促使罪犯的行为方式发生转变，而转变就肯定会打破他们长久以来稳定的运营模式，在这个过程中一定会露出马脚。如果想捕捉这些马脚，就需要提早部下一条有侦查人员组成的线索网。所以，我认为有人在监视着你们这条线上罪犯们的一举一动，准确的说，应该是毒贩的一举一动，而且，这些人可以随时做出反应，抓住毒贩们漏出的马脚。”　　 “谁啊？”天真的丁伟还在好奇，殊不知邱海林说这个人就坐在他的旁边。　　 这一刻，姜峰仿佛醍醐灌顶，邱海林点透了，他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边境线上了。　　 不是自己的出现才有了这次边境行，而是有了边境行才会有姜海峰的出现。　　 姜峰之前一直以为是自己的出现且联系上了同志才会让毒贩们露出马脚。　　 可听了邱海林的话，他突然意识到不是的。　　 为什么吴三恰巧在自己出现在名沽时，对方文的不满到了极点；为什么黄一鸣恰巧在自己出现在马坡时，引导自己的岳父开始脱离蛋糕产业的招商引资；为什么许寅恰巧在自己出现在红江时，开始加大海洛因的产量；为什么古勤正好在自己出现在元春时，开始收拢各地货源。　　 更深层次的原因，就是因为这次宣传工作的副作用——引起毒贩内部的恐慌，让他们改变了以往的运营模式，露出了马脚。　　 姜峰越想越觉得雷克正可怕。　　 就像杨国昌训斥姜峰的，要有多方位思考的能力，行动要多角度配合，让莲山县局给王玲派任务，就要让周边所有县市都往下派发一样的任务。　　 而雷克正，把这点发挥到了极致。　　 姜峰一直以为自己的师父洞察力惊人，他可以清楚的预测到事情的发展方向。　　 可他到现在才发现，这一切根本就不是雷克正算的，而是这一切就是雷克正想要它发生的。　　 他不是在预测，而是在引导，引导着所有的事情朝着他想要的方向去发展。　　 这么算下去，这次背散射成像仪的出现，就是雷克正提前准备好的。　　 因为这东西和那些无人机、机器人、图传系统比根本不是新玩意，它很早就已经在排爆部门实装了。　　 姜峰猜测，自己下一个要应付的毒贩肯定和物流过程中藏毒运毒脱不开关系。　　 “姜老弟？怎么发呆了？”　　 姜峰赶紧回过神来，“喝的有点多了，来，邱大哥，咱们再喝一杯。”　　 两人又是一饮而尽。　　 刚才那些话丁伟就当听个乐呵，也没多想，但他也意识到一个问题，邱海林到现在都在跟他们客套，什么事儿都没谈，“邱叔叔，您找我们应该不只是想跟我们探讨这些吧。”　　 听到丁伟这句话，邱海林放下了酒杯，眼神也开始变得暗淡。　　 他的手在自己大腿上搓了搓，竟还显得有些紧张。　　 “你们知道我之前是干什么的吗？”　　 “副县长。”　　 “不是，下来之后，我成立了一个物流公司，给一些大的物流公司做外包，承包县城到乡镇的短途快件送货上门业务，还有从物流港口到江口来的物流业务。”　　 “知道。”　　 “那你们知道我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吗？”　　 姜峰多半已经猜到了，因为至始至终，邱海林跟自己聊的都是些物流缉毒防毒问题。　　 “你想把整个江口的物流行业都收拢的你的手里，这样就可以杜绝毒品在江口县城内的传播，因为你的物流公司有一项规矩，那就是运前自检，只要你做的够大，收揽的货车够多，那剩下需要检查的货车就很少了，这样就会大幅减小江口的缉毒压力。”　　 邱海林怔住了，他眼眶湿润，嘴唇甚至都有些颤抖，“你……你怎么知道的？”　　 “天天跟货车司机打交道，楼下坐的很多都去听过我们的课，想知道您的事儿，让根烟就能问出来，再加上您刚才跟我讲的那些话，不难猜出您想做什么。”　　 当然，这是假话，邱海林的底细他已经在罗东那了解的太透彻了。　　 姜峰把自己的酒杯倒满，“您是个伟大的人，运营的风声水起你本该赚的盆满钵满，但……”姜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都在酒里了，邱海林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