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峰手中的塑料袋已经快被他给吐满了，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涌了出来。　　 林敏则面无表情，从工具箱中拿出了拆线器，挑开了尸体上已经缝合了创口。　　 他转头看向了已经站起身来的姜峰——他的脸色已经变的煞白，眼眶红润，不知道是被酸水呛得，还是因为内心的悲痛。　　 “如果接受不了就出去吧，我再确认一遍，待会告诉你结果。”　　 姜峰摇了摇头，没有离开房间，他必须亲眼看着才能放心，才能让自己信服最后的答案。　　 但他也不敢再向前半步，不敢去看孙毅的脸。　　 林敏看着姜峰，不禁问道：“他跟你什么关系？”　　 姜峰一愣，随即回答：“认识罢了。”　　 林敏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　　 他其实已经猜到了——他们没有孙毅的详细信息，但尸体留下的很多线索都在指明孙毅生前频繁接触毒品，而站在门口的神色悲痛的姜峰，是一位缉毒警。　　 “如果你想知道他的死因，尸检报告上是没错的，就是心源性猝死。”　　 姜峰神色错愕，他还以为刚才林敏在王法医面前的说辞，是要配合自己再对孙毅进行一次尸检。　　 “那你为什么还要再解剖一次孙毅的尸体？”　　 姜峰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怒意，显然，即便是孙毅死了，他也不想平白无故再伤害孙毅的身体一次。　　 “死因，并不是已故之人想要告诉我的唯一消息。”　　 姜峰呆呆的看着林敏，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总给他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林敏就手里拿着镊子朝着他走了过来。　　 “可以了，跟我出来吧。”　　 姜峰跟在后面，不知道林敏刚才在孙毅身上到底做了什么。　　 杨国昌将一瓶水递到了姜峰手上，没有说话。　　 “谢谢。”　　 杨国昌拍了拍他的肩膀，跟在了林敏身后，他也很想知道这个小年轻到底在尸体上发现了什么。　　 三人一同来到了检验室的光学显微镜下，林敏将手里镊子拿的一片不知道什么部位的碎肉放了上去。　　 “毒品附着于直肠内壁，即便是他直接当饭把毒品吃进嘴里，毒品也不会以这种毫无消化反应痕迹的出现在这里……”　　 杨国昌和姜峰同时看向了对方，突然明白了什么。　　 “那就只证明了一点，直肠内的毒品参与是被人放进去的，而且，是在尸体死后，被人放进了直肠，又给取了出来。”　　 姜峰的面色瞬间变得通红，听到这个结果他的心里只剩下了愤怒。　　 “尸体运毒？”姜峰脱口而出。　　 林敏点点头，“但是这件事也有蹊跷的地方，人体运毒你们应该都接触过，毒品必须密封包装，不可能出现泄漏，即便是把活体换成了尸体，他们也不可能不进行密封，让这么大量的毒品残留在直肠内。”　　 林敏稍作停顿。　　 “这就好像……”林敏不知道自己一个法医说下面这句话合不合适，看了看四周。　　 姜峰看出了林敏的顾虑，拉着他的胳膊给他带了出来。　　 杨国昌一愣，看了看面色十分难看的王法医，赶紧又给姜峰这个莽夫擦起了屁股。　　 “老王，带着小伙子配合一下调查，待会给你送过来。”　　 说完，他也赶紧跟着两人出去了。　　 姜峰拉着孙毅来到了自己的车上，一路小跑跟过来的大胖子杨国昌也凑了进来。　　 “说！”姜峰又带着那股子狠劲命令道林敏。　　 林敏还想并不在意这些，看了看后座上的杨国昌。　　 杨国昌被盯的不自在，“姜峰让你说，意思就是我听着也没事，你一个小法医顾及得比我俩还多！”　　 林敏见姜峰也没反驳，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有人在故意留下证据。”　　 姜峰和杨国昌同时一愣。　　 方才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姜峰现在也突然想明白了。　　 是啊，不密封运毒一会影响销售，而来也会像现在这样再孙毅体内留下证据。　　 自己跟他们周旋了这多年都没有发现证据，他们绝不会傻到做出这么低档次的事来。　　 怎么看，都像是故意的。　　 他又想到那天行动前两小时有人用孙毅的声音给自己汇报了线索，让自己去拦了那辆殡葬车，又想到……　　 姜峰突然回头恶狠狠地看了杨国昌一眼，“下去！”　　 “你小子，我也是专案组成员，怎么就不能听了！”　　 “让你下去你就下去！”　　 “行！”杨国昌没想在这件事上跟姜峰挣什么，只要能完成任务，让他干什么都行。　　 姜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手颤抖着拿出了兜里的香烟，他需要好好的整理一下思路。　　 顺手递给了林敏一支，“会抽吗？”　　 “不抽。”　　 姜峰收了回来，把烟叼在嘴里，却没有点上。　　 “今天多谢了。”　　 “姜组长把我留在车上就为了跟我聊这些吗？”　　 姜峰笑了笑，“这对我很重要。”　　 林敏看了看姜峰释然的表情，没有说话。　　 “你跟我说个情况看东看西的，你小子应该猜到孙毅是干什么的了吧？”　　 林敏点了点头。　　 “你觉得，孙毅他会死的如此窝囊吗？”　　 “心源性猝死有很多诱因。”　　 “从尸体上看能找到是什么引起的吗？”　　 “王法医‘吸毒过量引发的急性心源性猝死’的结论我也很认同，因为尸体小臂上确实有还未愈合的针孔。”　　 “那有没有可能是被迫的？”　　 “王法医虽然不待见我，但尸检全程他都会让我陪同，报告上的信息也都属实，死者身上没有打斗痕迹，小臂伤口处只有死者自己的指纹，不像是被迫的，但有可能是……”　　 “是什么？”　　 “自杀。”　　 姜峰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不愿意相信这种猜想。　　 “如果让你自己对孙毅的尸体再进行一次细致的检查，你能再查出些线索吗？”　　 “不能保证，但我会尽全力去试。”　　 姜峰笑了笑，“你去吧，让杨处上来。”　　 林敏没多话，点了点头，推门下了姜峰的车。　　 杨国昌坐上了副驾驶，姜峰才点燃了嘴里的香烟。　　 “杨国昌，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