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叶能有什么古怪? 我见万事知总算回来了,笑着问道,“你这是去哪儿潇洒了?也不带着大吉,要是走错了路可怎么办?” 自从万事知双目失明后便很少出门,每次出去也必将大吉待在身边。 万事知自信满满地道,“不会的,放心吧。走惯了的路,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还能丢了不成?何况到了我这把年纪,只有人人嫌弃的份儿,谁还能把我拐去卖了?就是那些黑市上卖器官的,都嫌我的五脏六腑老得没什么用,白给都没人要了。” 我忍不住道,“你对自己的定位还挺清楚。” 二窝囊凑过去好奇地打听着,“老万大叔,您说这茶叶有问题,是什么问题?” 万事知在椅子上坐了,有些疲惫地道,“这叫三香三花茶,产自泰国,用了特殊的香料和鲜花制成,不同人饮用有不同的感觉,好比方寸喝起来格外甘甜清香,到了你的嘴里便哭得难以下咽。我喝起来却如同饮酒,大吉喝起来犹如蜜糖。这茶颇有几分玄妙,我到今天也没有搞清楚其中的古怪。” 真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神奇的茶叶。 我赞叹地道,“提到泰国首先想到的便是那边的巫术降头,没想到对茶道也有别具一格的理解,可见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二窝囊贱兮兮地道,“你想到的是巫术?怎么我想到的却是人yao呢?” 我翻了个白眼,鄙视地道,“大概这就是你那杯茶为什么会苦的原因了。思想如此下流,满脑子邪恶念头,简直是无耻至极。” 二窝囊辩解道,“我纯粹从艺术角度欣赏,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就你还君子?别逗了…… 万事知心疼地道,“这茶得来不易,三十年才能出一丁点,平时我都舍不得喝,没想到被大吉拿出来招待你们……” 他一副可惜了的口气。 这是什么话? 我立刻回道,“这些年你在我那里西湖龙井、碧螺春也不知喝了多少,才喝了你这一口茶就心疼了这样,一把年纪还不如大吉个孩子,下次再去茶馆,只有凉白开招待,爱喝不喝。” 万事知尴尬地咳了两声,“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忽然跑过来肯定有要紧事,赶紧说吧。” 我正襟危坐,将在古宅所看到的诡异场景说给他听。 没想到万事知听后很感兴趣,“还有这样的事儿?我在这里漂泊大半生,居然没听说还有这样一座古宅,改天你带我去看一看,让我也长长见识。” 二窝囊笑着道,“老万大叔,您眼睛什么也看不到怎么长见识?顶天是长长‘听识’。” 我瞪了他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你那张嘴不说话能憋死不?” 二窝囊果然闭上了嘴。 我向万事知问道,“老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只有我能看到那些场景画面,窝囊和胜男却一切如常呢?而且那种感觉非常得真实,仿佛将我丢到了当时的环境中去,并不像是幻觉。” 万事知思索了片刻,“看到那些场景并不稀奇,你拥有可以复制一切术法的身瞳术,大吉的阴阳眼被你吸纳过去后融会贯通,自然也就可以看到旁人所不能见的亡灵场面了。” 亡灵…… 原来如此。 我恍然大悟,目瞪口呆地看向大吉。 大吉却显得十分高兴,亲热地抱着我的胳膊道,“师父,方寸哥现在也有阴阳眼了吗?” 万事知点了点头,脸色显得忧心忡忡,“世上的瞳术包罗万象,凶险复杂,你这复制一切术法的瞳术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二窝囊多嘴道,“自然是好事,而且是天大的好事。老万大叔你想想看,这世上的修道之人穷其一生不过是在钻研术法,甚至有些人一辈子都无法炼成,可见修炼过程有多么艰辛困难。方寸大兄弟这瞳术简直就是个bug,天上掉馅饼砸在他的嘴边,不吃白不吃!别人辛辛苦苦地修炼而成的术法被他轻而易举地复制过来融为己用,对此最恰当的形容词便是不劳而获。”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骂人? 二窝囊这混蛋是不是故意的! 万事知却缓缓摇了摇头,面色凝重地道,“你看到的只是最表面的那一层,深里的东西却是一点儿都没有想到。方寸毕竟是个人,是人就会有极限,就如同一块海绵般,吸水到一定程度之后自身也会受损。要知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修道也是如此,术法需要靠日积月累慢慢淬炼才能最终功德圆满。但以投机取巧方式得来的,就算可以运用自如,但归根结底不是自己的东西,一旦术法反噬自身,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正常一种术法的反噬之力都足以危及性命,方寸吸纳了如此之多的术法,若是一齐反噬……你想想看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二窝囊震惊地向我看来。 万事知继续道,“你们还记得方家那小子的话吗?方寸的瞳术名为‘万象’,方氏一族千百年来也只在传闻中听到过,向来无人得见。我在想,或许并不是没有出现,而是有此瞳术者多半受不了反噬之力早幺而亡,能像方寸这样活到今天的人才是罕见。” 罕见的不是瞳术,而是能活下来的人。 万事知的一番话让我汗流浃背,紧张万分。 大吉急得都要哭了,“师父,你赶紧救救方寸哥呀!” 万事知道,“哭什么?他不是还没死吗?”他叹了口长气,面向我说道,“你半生坎坷,自小便颠沛流离几次死里逃生。可见冥冥中老天还是眷顾你的,得道的长辈常说人命天定不与天争,一切顺其自然就是了,你也不要将这件事太过放在心上。我刚刚去见了一位前辈,向他说明了你的情况,前辈听后只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让你顺应本心行事,不用妄图逆天改命。” 万事知说起这位长辈之时满口的恭敬,可见在他心中的地位之高。 我微微一笑,“你是最知道我脾气的人,素来不将这种事情放在心上。至于未来如何,我也并不关心,脚踏实地把眼下的日子过好就是了。当初要不是老杜大发善心,或许我早就死在那个雨夜了。后来的人生是老杜赋予我的,每一天都是恩赐。”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万事知见我如此豁达,露出满意的笑容,“说回那间古宅,阴魂长期不散必有缘由,你一会儿便带我去探一探,我瞧瞧它有多厉害。” “一会儿?”二窝囊紧张地道,“老万大叔,眼瞅着天就要黑了,夜里可是阴气最重的时候,咱们要不要明天正午时分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