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得朦朦胧胧,感觉有一双眼睛一直在床边注视着我,那种感觉说不出的熟悉。 第二天,铁明康果然六点钟一到就喊我起床,我揉着眼睛说不着急,白虎庄离这里并不是特别远,没有必要这么早就出发,休息好了养足精神,才能够应对一天的战斗,疲劳作战真不是什么好主意。 结果铁明康一脚就把我从床上踹下去了,说他没有打算这么早就出发,而是我该起床练功了,而且他一改在叶家时温和耐心的风格,一招达不到他的要求就骂人,后来还捡了根树枝想要打我,这尼玛给我气的,你这孩子知道什么是尊老爱幼吗? 还好我没有被他忽悠着拜他为师,这货要真有了师父的身份,还指不定怎么折腾我呢。 最惨的不是被他折磨,而是农村人都起床很早,张扬和他爸妈早在六点以前就已经起床了,张扬妈在厨房里做饭,听到我们在外边叽里哐啷的,不知道我们在干什么,探头看了我们好几次,铁明康也不给人家解释一句,而且还不许我说话,真特么老脸都丢尽了,这让我以后还怎么再进这个村子? 到吃早饭的时候,我还看到张扬一直看着我偷笑,我也懒得搭理他,把饭扒拉完了就准备出发。 铁明康打着哈欠,抢先一步坐上了副驾驶位置,那意思很明显,又是让我开车。 “我都练功练一早晨了,你就不能开会儿车吗?” 铁明康白了我一眼,道:“你练功练一早晨就有脸啦?我还指导你练功练一早上呢?我都没说累,你累个屁?再说了,我是师父,你是徒弟,哪里有师父开车徒弟闲着的道理?还有,白虎庄也是你们县的,路线你肯定比我熟,你不开车谁开车?” 算了,君子不与牛斗,我开车就我开车,有我收拾你的时候,别以为能打架就可以为所欲为,就你这武夫的脑子,我就不信你不遇上事,我等着你求我的那天。 白虎庄离坎子沟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据说是因为当年村口有一个挺大的白虎雕像,所以才取名白虎庄,不过因为那个白虎的造型有点太个性了,全国都找不出另外一个同款的出来,在特殊年代,被拉走了,至于拉去哪里没人知道。 有的说被某个有权优势的人放在了自己家里,守护自己子孙后代,也有的说被埋到了某个人的墓里,虽然建国后已经没有厚葬,但是有些身份地位特殊的人,想要在自己的坟坑子里边埋点好东西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还有人说那个白虎的样子非常不吉利,这种邪门外道的东西,不可能留着,早就用大型机器切割了打成碎石块扑路,管你龙也好虎也好,全都得给劳动人民垫脚。 白虎庄也种果树,不过主要是苹果,其他果树也有一些,没有形成苹果那么大的规模,桃树一棵没有。王正丰就是看中了这里的苹果长的好,所以前几年在这里投资建了罐头厂,以前坎子沟的人也提过给这里供应桃子,加工桃子罐头,但是价格没谈拢,坎子沟的人还是会把桃子卖到外地,这次是桃子出了问题,才低价出手给了王正丰。 “这条河叫虎吼河,别看现在水面不宽,水流不大,但是根据县志上的记载,以前这是我们县里的第一大河,遇上雨水多的年头还会泛滥,这附近的村子都闹过水患,只有白虎庄有白虎镇守,一直没有出过事,据说有村民亲眼看到过,大水眼看就要漫过河堤,朝村子的方向涌来,村口的白虎突然怒吼一声,河水就掉头朝下游流去了。” 我一边开车一边跟铁明康介绍,我以为他会觉得这故事太荒诞,结果他却小孩子似的听得津津有味,还说这个老虎真不错,虽然他把河水吼退是为了自己不被河水淹没,但是客观上守护了一个村庄,也算是有功德的。 然后问我,现在没有了白虎,这条虎吼河还泛滥不? 我笑道:“你看看河里那一洼臭水,你觉得那像是能够泛滥的吗?现在雨水没有以前那么多,果树浇灌都是靠地下水,河里的水位一年比一年低,再过几年,估计就露出河床了。” “哦。”铁明康有点遗憾的应了一声,看着河里,也不知道在捉摸什么。 我顺着河边的公路继续开车向前,远远看到对面一个穿白戴素的队伍,敲着家伙吹着唢呐一路哭嚎着过来。 遇上出殡的了,我赶紧把车往旁边靠,尽量不影响送葬队伍行进,为了表示对死者的尊重,棺材从我们车子旁边经过的时候,我还稍微点了一下头。 可是铁明康就完全不一样了,摇下车窗玻璃,探出去半个身子看什么稀罕物似的看着送葬的队伍,就跟没有见过死人的一样,也不知道叶家那样的大家族,叶鸣凤那么个通天晓地的人物,怎么就把这孩子教育成这个样子了。 我不得不提醒铁明康,注意点形象,要是对送葬流程好奇的话,我可以给他科普,我家是开白事店的,对发丧出殡这些事儿,没有几个是比我更熟悉的了。 铁明康一脸不以为然的道:“旁边那几个小孩不是也在看热闹吗?他们还扯人家花圈上的纸花呢,你怎么不说他们?” 我无奈道:“第一,我跟人家不认识,不太方便说他们,第二,人家是小孩子,小孩子把出殡的当热闹看很正常,第三,那些花圈本来就是要烧掉的,少一两朵花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铁明康也没搭理我,还是探着身子往外看,我正要加快速度赶紧跟送葬的队伍拉开距离,结果一阵风过来,把洒出的纸钱全朝着我车头这边吹了过来,我一时看不清楚前边的路,只能是又放慢了速度。 结果就在这时候,当的一声炮仗响,然后就是小孩哭大人喊,送葬的队伍全乱了,我也赶紧停车朝那边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