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矛盾
叶可哈出一口白气,抬头看向一户昏暗陈旧的居民楼。 这里是整个惘川最老最偏远的棚户区,房价只有市区房价的三分之一,郭悠的父母在她家破产之后就来这里租了一间房子。 叶可今天的穿着是少有的温柔范,白色的羽绒服里套了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下身穿了件褐色的针织鱼尾裙,带着毛球的靴子十分俏皮可爱,前段时间刚染成蜂蜜棕的长发整齐地盘着,用一个蝴蝶形的鲨鱼夹夹在脑后。 “蓉蓉,这里就是郭悠的家了吧。” 夏静蓉一身卡其色风衣,里面套的却是一身极其正式的警服,点点头。 二人穿过楼下正好奇地盯着她们看的大妈们,径直往楼上走去,刚走了几级台阶,一位短发大妈忽然喊住了她们。 “诶,警官,你是来查郭家的情况的吧?” 叶可朝夏静蓉挑挑眉,带着洋溢的微笑转身走向楼门口的大娘们,声音亲切婉转,“对呀,我们来例行询问一下,大姐您有什么事吗?” 大妈闻言喜笑颜开,乐呵呵笑了两声才忙说:“警官啊,他们都说郭悠是得了什么、什么抑郁症跳楼自杀,我跟你讲,肯定不是的,都是郭家那对夫妻逼的!” 叶可适时做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他们都做了什么呀,大妈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我没有乱说,街坊邻居都知道!他们夫妻两个是前几年搬来的,一开始搬来就天天吵吵吵,吵的要死要活的,后来两人一个饭店端盘子一个当保安,每天在家呆的时间少了,才终于安分了几天,结果没多久,嘿,俩人又辞职躺家里了!” 还不等叶可开口问,另一位大妈忙不迭地接上了话,“他家那闺女,就跳楼的那个,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天天抽烟喝酒,大半夜才回来,还总喜欢和老男人搞对象,哎呦,去年还是前年来着,被别人老婆追到家里扇耳光!” “可不是嘛,”短发大妈一拍手,“她天天回了家还要跟她爸妈吵,我们都被闹得报过警,可没用哇,该吵还是吵!” 一个混迹在大妈堆里的大爷忙问,“警察同志,你们可不能不管啊,这两天他们夫妻两个天天晚上发疯啊,叫唤的我睡都睡不好了!” “就是就是!这几天他们家闺女死了以后更是吵个没完,闺女还没过完头七呢,没听她爸妈哭几声,就在那吵架了!” 叶可被吵的头疼,随口应了几句便跟着夏静蓉往楼上走去。 夏静蓉瞥了她一眼,伸手把她凌乱了几分的发丝捋顺,淡淡地问:“得到你想要的了吗?” “一点点吧。”叶可美滋滋地笑着。 一片居民楼里最可怕的不是四处乱飞的硕大蟑螂,不是安全设施老化严重,还隔音差到极点的房子,而是站在每个街角窃窃私语并用眼神凌迟每一个路过的人的大爷大妈。 他们是这片居民楼里最大的谣言传播器,也是人形的监控摄像头。 “不管他们说的有多少是真的,起码我们可以从中得到几个关键点,第一,郭悠父母感情不好,第二,郭悠的私生活相当丰富多彩。” 夏静蓉勾了勾唇角,接话道:“根据上述口供推测,郭悠有可能是从那些老男人处得到钱财用来供给自己家。” 父母不工作,女儿照样学习,可据说郭家破产欠债欠了不少呢,如果有人因为欠债的事情找上门,那些大妈会不清楚吗? 说罢,她一条消息发给了赵旭,那是为了让他帮忙清查郭家父母所欠债务情况。 一路步行过陡峭的台阶,终于来到了七楼,七楼共有十四家住户,密密麻麻如同蜂窝一样挤在一起。 叶可翻了翻手里的资料,带头找到了右手边倒数第三间房,里面清晰地传出了电视机播放广告的声响,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争吵声。 这间房甚至没有像其他人家那样的防盗铁网门,直接便是一扇老旧的褪色木门,黄色的铜芯锁头就那么挂在门把手上,丝毫不设防。 叶可和夏静蓉对视一眼,抬手敲了敲门,门内的争吵声戛然而止,过了约莫两分钟,才有人从里面打开了门。 一个胡须修理整齐,发型丝毫没有凌乱的中年男人把门拉开了一条小缝,在看到外面站着的两位美女时,他眼睛亮了亮,可下一刻他便看见了夏静蓉风衣遮掩下的警服。 “你好你好,两位是警局的同志对吧,快请进!” 中年男人点头哈腰地把两人迎进了屋里,狭小昏暗的屋子里只有一排细长形的透气窗,空气都透着闷闷的潮湿霉味,不过屋子里却打扫的异样干净,像是刚做完大扫除似的。 叶可眼睛弯弯,甜蜜地笑着,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客厅中央摆了一张布艺沙发,一位妆容精致的中年美妇端坐在上面,和善地朝她微笑着。 夏静蓉鼻尖一动,视线一寸寸扫过这房子的每一处,半晌才收回视线,在中年男人有些僵硬的笑容里坐在了沙发上。 “郭昌和吴慧珍是吗,我们今天来是想跟你们核实一下情况。”她从衣兜里摸出了一个金丝眼镜,戴着这幅眼镜,她那双深灰色的眸子就显得更冰冷了几分。 中年男人不敢坐在两人身旁,搬了一个有些老旧的小马扎坐在了桌子对面,“对,我是郭昌。” 叶可不像她那么严肃,她看似好奇地四处打量着,大拇指在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上状似无意地轻轻摩挲。 “你们家平时都打扫的这么干净吗?真厉害。” 吴慧珍笑了笑,抬手给两人倒好了温热的茶水,“没什么,我们都比较喜欢干净,所以经常打扫的。” 叶可点点头,笑容灿烂地将一次性纸杯拢在手心里,“这样啊,对了,我看家里都没有摆放照片,你们家没有过头七的传统吗?” 郭昌脸色一僵,旋即很快便恢复了正常,而夏静蓉早已悄悄将他的神色收入眼底。 “在里屋,我们、我们不愿意把她放在客厅里,”吴慧珍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每次看见她照片那都是在剜我这个做母亲的心呐!” 郭昌也适时地叹了口气,侧过脸似乎抹了抹眼泪。 充斥着哭声和电视剧吵闹声响的屋里忽然隐约有人从天花板跑过,一阵细细的脚步声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