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还好，”我赶紧回复道。接下来，我们的对话，就被淹没在无边的嘈杂中了。 　　 “这里，”带头大哥是个壮年人，他指挥着何雨和其他一干人，“先把他抬下来，再去查看车子的状况。” 　　 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抽血，验尿，自然是不太可能了。那人已经休克，抢救似乎很有必要。 　　 不过，跟过来的120急救医生，刚到达一分钟不到就宣布抢救没有了。那个大卡车司机，一个很年轻的三十二岁小伙子，已经宣告不治了。 　　 “弄走吧，”带头大哥无奈地下达了一个指令。一回头，他看到了何雨：“你，在这里干嘛呢，你跟着过去吧。” 　　 何雨正在跟我说话，说一些日常的话。带头大哥显然不太高兴，在一桩事故现场，这些聊天似乎应该被禁止。 　　 “好，好的，”何雨口上答应着，眼睛还在往我的方向上使力。“我马上就去，就去。” 　　 这边，却在跟我热烈地交谈着：“吴磊，今晚，咱俩要不去吃个饭吧？” 　　 “可以的，”刚一回复，我就开始后悔。唐萍，那个飞扬跋扈的大美人，也早跟我约好了呢。“不过，你的事情很多，你怕是没有时间吧？” 　　 “有的，有的，”她才不在乎呢，“该死的已经死了，活着的还活着。剩下的事情，慢慢地来，不着急。” 　　 她说得倒是头头是道，我也无话可说。这时节，带头大哥实在是受不了了，他径直地走过来。 　　 “何雨，上班时间，”他的脸色阴沉着，“你们公然在这里聊天……” 　　 “头儿，我错了，”何雨赶紧认错，“我错了。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呵呵，”带头大哥根本不信，“上一回，你跟着他跑去了西山。说好了一天的假期，你足足地玩了两天一夜……” 　　 “头儿，”何雨的脸刷地就红了大半边，“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怎么？”带头大哥生气了，“你还有下次？我看你呀，就是平时我太宠你了，没给过你什么压力……” 　　 桥头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哄笑。那边早就聚焦了一群人，在玩杂技。这时，有个男人正举起他的老婆，在做摩天轮的运作。 　　 本来进行得正常。突然之间，男人的一只脚，仿佛由于体力不支而松开了。台下的观众，不是惊叫，而是发出了哄笑。 　　 不少的人，已经开始举起手机拍摄了。他们根本没有想过要去救人，不少人甚至开始了直播。 　　 “这里，这里是壬田桥头，标志性的建筑旁边。”有个女红人，已经抢先了一步，“现在，这里正在上演一出杂技。男人，就要将他的老婆甩出去了……” 　　 好多男生，也在进行着同样的事情。 　　 何雨拉着我，快步地跑到了现场。看到现场乱糟糟的场景，她不由得破口大骂：“你们这群猪，没血没寒的人，出事了不知道救人，还在这里弄什么直播！” 　　 她一连踹翻了几个狗男女，这才解气。可是，就在他们想要的镜头呼之欲出时，那个男人及时地调整了角度。 　　 于是，两只脚再次地合龙了，他的老婆也获得了安全。 　　 “好，好！”何雨拉着我，双双地鼓起了掌。跟我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现场的观众，“嗨……” 　　 他们意想中的，最残酷，最惨烈的一幕，根本没有出现。他们失望至极，这时带头大哥也赶了过来。 　　 他是来批评何雨的，一见现场乱哄哄的场面，他也受不了了。他一连打了十几个人年轻人的耳光，这才走了过来。 　　 这边，何雨跟我，也正在打年轻人的耳光。一时间，三个人都打得热火朝天，浑然不觉手掌都已经被打肿了。 　　 又一个领导走了过来，左手拉起带头大哥，右手拉起何雨：“只顾着打人，也不看看自己？” 　　 两个人，随后是我，抬手一看，立即就傻眼了。三个人的手掌，都肿得像是发面馒头。 　　 “哎呀，”带头大哥望着我俩，笑了起来，“看看咱们几个，只顾着打了，手肿了都不知道。” 　　 何雨不说话，已经先自叫唤了起来。“老大，好恐怖，好疼，好痛哟。” 　　 一时间这边的人群也散了，杂技夫妻走过来，满脸的愤懑。我们三个人的到场，极大的打击了现场的人气。 　　 看热闹的人纷纷地离开了，弄得大家都很不好意思了。这时，有个电话打进来了，带头大哥连招呼都没打，就急急地离开了。 　　 “老大走了，”何雨又活泛起来了，“咱们又要解放了。哦吔，哦吔！”高兴之余，也不管现场的气氛了。 　　 她跳了起来，兀自在我的脸颊上印了一吻。好多人都准备散去，这时好像又找到了乐子。 　　 “好多人在看呢，”我提醒着她。 　　 “管他呢，”何雨说，“这两天，又在搞那个死女人的事。”说到这里，她对着我眨巴了一下眼睛，“烦都烦死了！” 　　 说完，她拉着我的手，就悠闲地去散步了。现场留下了好多的人声，嘈杂鼎沸。 　　 有个女声突然高亢起来了：“吴磊——吴磊——”她叫得好像还很带劲。 　　 起初，我并不以为是谁。听到第三声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了：唐萍，那个绝世的剽悍美人！ 　　 “啊？”我一回头，看到了目瞪口呆的她。 　　 “你，”她一指何雨，“什么时候，又跟美女警司混到了一片啊？何警司，你不要理他，这是个典型的渣男呀！” 　　 “渣男？”何雨并不这么认为，“不可能吧。他若是渣男，那米国的那些个家伙，不都是渣男一堆了？” 　　 “不一样，”唐萍是米国电影的拥趸，她才不分那么认为，“米国人，个个都是肌肉男。每个人，都至少有六块以上的腹肌……” 　　 “才不要呢，”何雨嗤之以鼻，“有腹肌的人，大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我一个也不会要。” 　　 “何警司，”唐萍几乎是无言以对了，“咱们不要被这个，吴磊给忽悠了，好不好？” 　　 “我愿意，”何雨冷冷地说，“密斯唐，你是大人物，不知道我们这些小人物的小小幸福。” 　　 唐萍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儿。她不敢再乱说话，也不想离开。她看到了我，是非要把我拉走不可的。 　　 很快地，何雨就发现了，她手上牵的我，是会要被争走的。一时间，她急眼了起来。 　　 “吴磊，咱们走！”说着，她就拉上了我，“咱们，去破解案子去。那边，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咱们去呢。” 　　 “何警司，”唐萍也激动起来，“你是去办案子了。那吴磊，他要去干什么呢，难不成是要看着你们么？” 　　 “唔，看着也比跟着你强，”何雨的声音虽然很小，但唐萍也看得到了。她立马火冒三丈。 　　 立即跑了过来，拉住了我的胳臂：“何警司，你今天要是非跟我对着干的话，那我就不再客气了。” 　　 两个人一撕扯，旁边的人就围拢了过来。一边是警司，一边是款姐。我的当时，又困窘又脸红。 　　 唐萍的电话响了起来，她随意地一看，就挂断了。不到一分钟，电话又响了，这一回她直接掏出手机，扔到了大桥底下。 　　 “叫你他娘的还来找我，烦死了！”她的叫骂声，立即引来了好多人。有一个小伙子，看也不看，就立即跳下水去了。 　　 名义是捞手机，暗地里定然是在巴结唐萍。他刚一下去，还没落水，唐萍连手提包也扔了下去。 　　 咚地一声，手提包砸在了那个小伙子头上，把他又往下推了一把。 　　 何雨惊呆了。这样的事情，放在她的世界里，实在是奇闻一件。她受不住了，就退了出来。 　　 “吴磊，你，今天，就跟着密斯唐吧。”她柔声地说，“记住，她今晚若是再想不开了，你一定要死死地抱住。” 　　 唐萍一听，也脸红起来。这时节，水下的那个小伙子，也冒出头来了。他的手里，举起一部手机。 　　 他的脖子上，挂着唐萍的手提包。一刹那间，好多人都鼓起掌来。那名小伙子，爬了上来。 　　 唐萍不好意思起来：“那个啥，朱东超，你今天真让我感动呀。这样吧，待会儿不要走了，咱们一道去吃个饭。” 　　 小伙子朱东超，已经冻得瑟瑟发抖了。他连连地摇手，“密斯唐，我下去捞东西，不是为了吃饭。” 　　 “那是为了啥子，”唐萍问了之后，瞬间就感受到不好意思了。为的啥，用脚趾头都能想得清楚。 　　 何雨不冷不热地说：“小朱，去吧，叫你吃饭，你就吃饭。不吃饭，怎么会有机会呢。” 　　 这么一说，朱东超的脸倒是红了起来：“那，那好，密斯唐，今天晚上，我就跟你去吃晚餐了？” 　　 “那个，当然啰，”唐萍说出来的话，总不好在大街上落地，“今天晚上，我请你去吃大餐。” 　　 “满汉全席，”旁边的人立即开始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