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发凉的手背贴着我脑门心,胡羡仙贝齿紧咬。 “没发烧啊……咱们好不容易才跑出来,回去会死人的。” 要怎么和胡羡仙解释? 我爷爷的坟被刨了,尸体被拉出来了? 这不好解释。 胡家正在遭人算计,我还能寻求他们帮忙么? 窗外的天色蒙蒙发亮,从出村,再到胡家这一茬,一夜已经过去了。 脑袋有种隐隐作痛的浑噩感,是精神和身体都到达临界点的疲累。 “没事了,我想休息一会儿,你去看着胡爷爷吧,他身体虚弱,理应不要太动怒。”我哑声说道。 “那你不能偷偷跑。”胡羡仙十分认真,说:“排衙村真的很危险,盯上你的人太多了。”我点点头,嗯了一声。 胡羡仙脸上才有了笑容,转身出了房间。 我走到床边,一头栽倒下去,沉沉入睡。 一觉醒来后,屋内布满刺目的阳光,摸出来手机看一眼,下午两点了。 迷迷糊糊,嗅到屋里有香味儿,起身看向屋中央桌子,才瞧见那里摆着几盘菜,以及一碗冒尖儿的白米饭。 我饿极了,过去端起碗,大口大口的扒饭。 囫囵吞枣般吃完东西,打了个饱嗝儿,脑袋都清醒不少。 这时,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本地电话,我稍一迟疑才接通。 “粮哥儿……出大事了!”霍麻话音焦急万状。 “什么大事?”我心头一紧。“你爷爷坟,被人挖了……天呐,棺材板子散了一地,尸体不翼而飞!村里好些人都去看热闹呢。” 霍麻这番话,让我一窒,艰难回答:“我昨天就知道了……” “啥?你知道了,谁干的?得弄死那倒灶的玩意儿啊!”他急不可耐。 “还有,翟婆婆家的疯老头,你晓得他在干什么不?往小柳荡里倒屎尿呢,就是你爸没了的位置,尸尸鬼鬼最怕脏了,我就说了,你招惹了翟婆婆准出事儿,对,你爷爷的尸体,该不是他挖的吧?” 霍麻再说的这番话,让我眼珠子一红,脑袋嗡嗡作响。 翟婆婆够古怪了,疯老头是真疯! 霍麻阴差阳错,只说对了一半。 挖我爷爷的不是那疯老头,是翟婆婆,可都是他们两口子,没有什么区别! “我这就回来!”我从牙缝儿挤出来一句话。 “成,你可千万别进那五个家族的门,胡黄白柳灰,粮哥儿,他们指不定比村里的鬼鬼祟祟更恐怖哩。”胡麻最后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我都来不及解释,自己就在胡家。 胡家是个好端端的家族,没有他想的那么荒诞。 摸了摸兜里的罗盘,我稍一迟疑,没有拿出来。 其余的聘礼,退了便退了。 村里不安生,罗盘还有用。 一边往外走,我一边在思索,怎么样才能妥善处理了村里的事儿。 纸人够邪门儿的。 不过,好像不被骗,就没有大碍。 毕竟纸人很脆弱,那疯老头一烧火棍,就将“霍麻”胳膊干掉了。 霍麻一打火机,更是烧掉了“我”! 麻烦的,其实就是守村人孙女儿,还有那一只耳的老瘸子守村人。 以及,在我爷爷坟头送聘礼,没有现身的“林宝儿”,还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思绪间,我到大院儿了。 折腾了一宿,白天的胡家很安静,堂屋里有几个零散的人走动,院内都寂静无声。 他们张望我,都未曾靠近过来。 我松了口气,匆匆走至大门处。 “姑爷,您要走?”保安挡住了我,面露疑虑。 “嗯。”我倒没和他辩解。 “呃……可小姐说了,瞧见您出来的话,得拦住了。”那保安很为难。 我一愣。 胡羡仙倒是很心细。 微嘘一口气,我才说:“那是什么话?我要去山上,瞧一下风水,看看是不是影响了宅子。”话完全是胡诌的,保安却信以为真。 “姑爷,您见谅,我以为您要从胡家离开呢。”他挠了挠头,赶紧拉开门。 我出了大门,就循着马路方向走去。 “哎姑爷,您走反了,那边儿!那边儿是上山的路!”保安追了出来,挥手大喊! 我拔腿往前狂奔! 余光能瞧见,那保安快速追上来,地里头干了十二年活儿,他哪儿跑得过我? 再等我停下来时,微微喘着气儿,路上车水马龙的。 随手拦下来一辆出租,我上去后,说了车站地址。 其实……最好用的是一趟打车回村,只是钱都被柴玥母女带走了,我身上就只剩下几百块。 一路折腾颠簸,先赶车去了镇上,再从镇上坐车去村里,经过一处山垭口的时候,路被封了一半,车堵得厉害。 这应该就是霍麻说的地方?他们车险些开下山崖? 车上人在嘀咕,说早上就发现这儿车毁了,怎么折腾那么久,还没弄上来? 司机嚷了一句:“不容易咯,好家伙,那车直接栽崖底下去了,把人给弄得血肉模糊,好像还不是简单的车祸,耐心等等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啥情况。 霍麻他们不是逃下车了吗? 难不成,这山垭口出了两次车祸?第二次更严重? 推开车窗,我探头看着路外。 稍远一些的位置,有一辆吊车。 我只能瞧见车顶和吊臂,其余位置被灰蓝色的立围挡住了。 前边儿的拥堵慢慢被疏通,我们的车缓缓驶了过去。 我随口问了司机一句,这儿是不是一天两场车祸了? 司机回头,白了我一眼,才说:“小伙子,这说得啥话了,一场就够糟心了,咱们在这条路开了一辈子了,说难听点儿,闭着眼睛都能开过去小坡坎。今早被发现那车祸,实际上不是车祸,开车的都是老司机了。听人说,是谋杀,尸体惨得很!等你回村了,找几个知道的村民,指不定还拍到了死人的照片儿,吓得你都不敢睡觉。” “你没照片儿吗?”司机这越说,就让我越发心悸。 霍麻他们,应该只是车撞了树,又退回去了? 人的本质是好奇。 我还真想晓得,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我没啊,中午才出车,他们在群里发了,群都给封了,太血腥啦。” “轰隆!” 惊雷作响,大雨说下就下。 豆大雨点子,密集地“砸”在车顶,就像是天在倒水似的。 车里顿时就分外闷热,鸡鸭的屎尿味,人的汗臭味儿,一股脑混杂在一起,让人想作呕。 有人开了车窗,司机又喊着赶紧关了,雨太大,把车都能灌满。 哄闹和谩骂,让整车内分外嘈杂! 我们刚下山垭口,就听见沉闷的声响从车后边儿传来。 有人惊叫一声塌方了。 我扭过头,从车后挡风玻璃看去。 模糊的水纹视线中,小山一侧垮塌了下来,塌方的石头泥巴挡住路面。 后边儿的车全被堵在路上,无法再往前! 我眼皮狂跳着,内心有股浓郁的后怕感。 我们稍稍慢一些,就要被乱石砸中,那就是车毁人亡。 再慢一点,就和后边儿的车一样,全都进不了村…… 忽然,肩膀被轻轻拍了下。 “哥?来,你瞅瞅。” 我扭过头,一个瘦得麻杆儿似的少年,递给我个手机。 他约莫十五六岁,眼珠子乱转着。 我瞄了一眼,头皮一阵发麻! 照片的距离相对较远,以至于清晰度不高。 却依旧能看见,破损的车窗中,两具尸体血肉成团。 “两个人,不是血肉模糊,是被剥了皮!可他们都说是造谣!那是不是造谣,照片还不清楚吗?” 少年嘀咕着:“司机排衙村的人哩,好像叫李东,乘客是谁,还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