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的其余事情……”刘阴婆低喃。 其实,今天之前,刘阴婆都并不知道胡家最先的风水问题。 不过,我在床边和翟婆婆讲的时候,刘阴婆就在小屋里,他肯定是听全了。 “嗯,我看孙先生说的有理,那傅先生的名号我也听过,五县八地,他若说第二,无人称第一,这种级别的先生,不太可能针对区区一个胡家。”话语间,刘阴婆脸上浮现一丝笑容,又道:“若是你找这样的先生帮忙,你婆婆定然高兴,我就是办事有方,好,很好!” 有刘阴婆支持,孙应之脸上喜色更多。 我没有其他理由拒绝了。 孙应之调转车头,朝着另一个方向驶去。 我低头摸出来手机,翻出来了胡羡仙的电话号码,心头涌上来的是一股酸意,还有浓郁的担忧。 另外,我还微微怔住。 关于胡家的麻烦,刘阴婆没说解决方案,孙应之同样没有解决方案。 现在所做,就是让孙应之躲到刘阴婆家里,求个性命无忧。 他们……对付不了出马仙。 那……傅先生能有那个本事吗? 疑难杂事,这算不算? 扭头看向车窗外,夜色孤寂,路灯影影绰绰,行人都没有几个,路更空旷无车。 我自己都觉得,概率性很低。 出马仙可以算是人祸。 若是风水,那是风水先生的事儿,命理,是算命先生的事儿。 人祸,那傅先生凭什么管? 前提,还是傅先生没有问题…… 如果傅先生是想倾覆了胡家的人,那我们真就是自投罗网了。 大约一小时左右,孙应之的车停在了一道湖畔。 月光下,湖面波光粼粼,能瞧见远处有一座山,似是湖对岸,那山造型怪异,有着三道峰,山体往前包裹,似是半截椭形,湖,就在这椭形中。 顺着湖,还有一条河流延展而出,朝着远方,呈现曲形而去。 我心头微凛,下意识地问孙应之,湖另一头,是不是也有一条曲形的水? 孙应之一怔,才说:“师尊果然高明,你应该没来过这里才对,居然能看出水流朝向?” “金城水。”我低喃道:“风水地理中,金城水最为奇特,建宅或者葬坟在这种地方,能得到富贵双全,而且这种富贵,存世稀少,更君臣忠义,父子情深!” 孙应之嘶了一声,呆呆地看着我,说:“傅先生说……谁若能看出此间风水,愿和他结为异性兄弟,五县八地不知道来了多少风水先生,都望而兴叹……师尊,你的风水造诣……隐隐让我觉得有些可怕了,当年顾宅书名声一般,他是个瞎子。” “你很小的时候,他就死了啊?难道,还有人教你风水术?” “对……你说的没错,傅先生有个儿子,父子两人感情极为深厚,甚至,他儿子天赋极佳,假以时日,成就肯定在傅先生之上,甚至我听说过,傅先生有意,等下一届阴阳大会召开,把儿子送去拜师,肯定会被选中!” 语罢,孙应之看我的眼神,和之前差异更大了。 可以这样做个比较,此前,他可能只是认为我风水胜过他一筹,以及我年轻,前途无量,他赌约输给我,愿赌服输,喊我师尊。 此刻,他的目光就是若有若无的敬畏。 对,就是长者为师的眼神。 “若是顾宅书争点儿气,多活几年,余粮的本事才不止这一点儿,哼,他死的早了,不过,死的早也好,早死早超生。”刘阴婆阴阳道。 他对我爷爷,怨气一如既往的重。 “呃……”孙应之显然不知道如何接话。 他指了指前方,才说:“那里就是傅先生的家。” 我抬头看去,果然,一百多米外,有一个大宅,宛若庄园一般。 从停车这地方起,就只有一条小路过去,两侧都是花圃。 孙应之带路,一行人朝着前方走去。 到了庄园门前,横匾就是笔画工整的傅宅两字。 只不过门檐下挂着两口白灯笼,黑漆漆的奠字,在灯光的映射下,不停地晕染开来。 孙应之茫然了,不解道:“白灯笼……丧事?” “傅先生死了?”刘阴婆的脸色顿难看起来。 “不可能……”孙应之立马摇头,他笃笃地敲门。 一两分钟,门开了。 睡眼惺忪的保安,揉着眼睛,神色警惕地看着我们。 “在下孙应之,这位是我师尊顾余粮,这位是齐村接阴婆,想求见傅先生。” 保安完全清醒了,才说:“这大半夜的,傅先生无心情见访客,过几日再来吧。” 孙应之松了一大口气,他依旧语态恭敬,当然不是对保安,而是对傅先生。 “疑难杂事不等人,还请通报一声。” 保安的脸色难看起来,说:“好话听不懂,非要人赶对吧?瞧不见傅家新丧,傅先生痛失少爷,正在守灵,你们赶紧走。” 语罢,保安就要关门。 孙应之脸色大变,显得万分惊骇。 我同样一个激灵。 痛失少爷?死了儿子? 先前才听孙应之说,傅先生父子情深,儿子更是天赋极佳,甚至还能拜名师。 结果人就这么死了? “这……孙某的确不知情,此物,以表哀思,我们这就离开。” 话语间,孙应之从怀中取出来一样东西,那是一串小小的木葫芦,总共有三枚,加起来巴掌大小。 保安犹豫两秒钟,才接过来木葫芦,语气缓和多了。 “来访名单我会写下来的,这物品我会交给傅先生,你改日再来吧。” “多谢,节哀。”孙应之依旧很有礼貌。 门关上了,他叹了口气,示意我们往外走。 来时匆匆,走时就慢,回到车上时,刘阴婆的脸色还不太好看。 孙应之劝他说不急,只是傅家遇丧,的确太不巧了,只能等几天再来。 正要发动油门,忽地,那保安居然追了上来。 保安气喘吁吁地停在窗前,喊:“三位留步,傅先生有请。” 刘阴婆脸色好看不少,孙应之先是微喜,随后肃穆多了。 我不知道怎么说。 傅先生要见我们,这是好事儿。 可眼前是丧子之痛,他有心情办事儿吗? …… 很快,我们就回到庄园门口,随着保安入内,走了好大一截草皮路,才到了一方院前。 五彩斑斓,红绿为主的花圈儿,唇红齿白,惟妙惟肖的纸人。还有牛马,彩电,衣裤,甚至是纸宅,院内堆得满满当当。 一口棺材摆在院子正中央,冥纸火盆熊熊燃烧。 灵堂上三牲祭品齐全,遗照相框立在正中央,俊俏的年轻人面无表情,满是死寂。 我注意到,遗照前边儿,多了一串木葫芦。 孙应之的礼,看来,就是敲门砖。 旁边,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肩膀微塌,满脸憔悴,疲倦,正在烧纸。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发冷……好似遗照上的年轻人在看我。 下一秒,那中年人微抬头,斜睨我一眼,他没有丝毫的表情。 我却觉得呼吸都不太顺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