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 霍麻又大力敲着院门。 过了得有两三分钟,门开了,一个睡眼惺忪的男人,稍显的呆愣。 “麻子哥,熬了一宿,困呐……” “困个der,这我粮哥儿,喊人。”霍麻搡了一把男人的肩膀。 “粮哥儿……我李东……”李东晃了晃脑袋,稍稍清醒一些似的。 “你偷人去了?昨晚也没那么晚回来吧?也没去修车啊?”霍麻一脸的狐疑。 “哎,别提了……我俩刚回村,前脚你下车,后脚我就接到电话,说是山垭口那里又出事儿了,说是有车栽进了崖底下,我去帮忙了……他娘的……哪儿是车祸啊,谋杀呢!血肉模糊的两人尸体被塞在车里,车给弄山底下。我觉着吧,动手的人可能觉得,等车烧起来,把人烧成灰,就死无对证,结果后半夜莫名其妙一场雨,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帮忙到快天亮,这才回来睡一会儿,还做噩梦,被吓得不轻。” 李东打了个哈欠,搓搓自己胳膊,显得心有余悸。 他又补了句:“车好像比我们先出事,要是我俩当时坠崖了,搞不好就撞上去了,绝对得烧起来。” 霍麻脸色变了变,像是被吓了一跳。 我却松了一大口气,悬着的心,慢慢放下来了。 “对了,麻子哥你找我干啥,这会儿进城吗?”李东问。 霍麻才说,城先不进了,有人刨了我家的坟,把我爷爷尸体给拉出来了,我是他大哥,对方就相当于刨了他霍麻家的坟。 稍稍一顿,霍麻又说:“东子你也是我兄弟,那不等于把你家的坟也刨了?”李东被说的一愣一愣的,一直在点头。 “咱家老坟都被挖了,你还点头干啥,抄家伙,干啊!”霍麻眉毛一竖,声音都发尖。 “啊,对对……麻子哥你等下。”李东有点儿憨,他匆匆钻回院子,出来时,提着一根粗木棒,甚至还递给我一把刀。 霍麻白了李东一眼,又说:“你拿棍子,给粮哥儿递刀,咋想的。麻溜把镰刀自己换上。” 李东赶紧将刀塞给我,再进院里头找镰刀去了。 我眼皮微跳,才告诉霍麻,不能闹出人命,把我爷爷要回来就得了,就算他们不肯还,我们也不能主动动手,家伙事拿着防身用,还是要报警。 霍麻显得有些不情愿,我却很严肃。 一直等他答应了,我们三人才往村西头走。 翟婆婆家我没去过,霍麻倒像是轻车熟路。 耽搁这么一小会儿,五点半了,夕阳的光更加刺目。 村西头要残破一些,屋宅很疏远,这里更靠近后山一侧。 十几分钟后,我们停在了一个院子外。 院墙还是树桩,竹子篱笆,几件土房子并联在一起,墙上有不少开裂。 就一个字。 穷! 霍麻一脚蹬开了篱笆门,声音洪亮的骂道:“翟婆婆,还有你家的死老头,滚出来了!” 院内寂静无声。 “谁家的坟不好,刨顾家的,今个儿没说法,老子给你们提前送终!”霍麻气性一上来,蹬蹬蹬的就往堂屋走。 我想拦,都没拦住。 哐当一声,他一脚踹开了堂屋大门。 可堂屋内的一幕,却让我脊梁骨直窜凉气儿。 三口棺材,并排摆在地上。 黢黑的漆面,仿佛吸扯了所有的光,堂屋里头漆黑得吓人。 轻微的摩擦声,从阴暗处传了出来。 细细声响,似是在磨刀…… 忽的,我觉得脸上有些刺痛。 不,是被人盯着,心里头都毛毛的。 顺着那股感觉,我死死盯着屋中阴暗。 “挺好,棺材都自备了,把你们刨的尸体还回来,再给我粮哥儿道个歉,这事情就算翻篇,不然,把你们全装进去,直接埋了!”霍麻一点儿不带怕的,刀背哐哐砸在棺材上,发出沉闷声响。 阴暗处,似是稍稍动了下。 磨刀声没了。 那股让我心头发毛的感觉,也没了。 霍麻嘴里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他伸手在院墙上拽了拽,啪嗒地轻响,钨丝灯亮了。 光线驱散黑暗。 我快步进了堂屋,走向先前视线传来的位置。 一张小马扎,一块中间微微凹陷的磨刀石,旁边儿还有个水碗。 “跑求了?”霍麻眉头紧蹙。 “大张旗鼓……把人吓跑了吧……”李东小心翼翼地说了句。 我眉头紧蹙着。 大张旗鼓是有了点儿,可我之所以没反对霍麻的意见,是因为我晓得,那疯老头子不好对付。 随后,我们三人找了一遍这几间屋子,没有翟婆婆,没有那疯老头儿。 甚至我推开棺盖看了,更没找到我爷爷的尸体。 霍麻不忿的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先回去睡一会儿,等半夜再过来,就不信她们不回家。 语罢,霍麻就往外走,李东赶紧跟了上去。 我本来想跟上,却发现有些不对劲儿。 磨刀石旁边儿,好像有些纹路,我蹲在地上,仔仔细细看,是歪歪扭扭的六个字。 “奸夫。” “淫妇。” “杂种。” 这都什么鬼? 我格外不解。 不过,那老头子本来就疯疯癫癫的,霍麻先前讲了,翟婆婆但凡接触个男的,都觉得他们有点儿不正当关系。 虽说翟婆婆帮过我,但她挖我爷爷坟……人也少不了大病…… 屋外,霍麻在喊我。 我微嘘一口气,才走出去。 “明儿早上再过来吧,走,去我家住。”我说。 霍麻看我的眼神却古怪极了,说:“粮哥儿,肯定得去我家吧?再不济,要去李东家,你家瘆人哩,再说,连口饭都没得。” 我脸色一僵,说去村口买点饭,不就有吃的了吗? 正想和霍麻解释,晚上我们也甭来了,得等明儿天亮,实在不行就报警了。 缘由简单,半夜要闹鬼的。 不过,我这些话还没说出来,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被打断了思绪。 一边摸出来手机,一边跟上往远处走的霍麻和李东。 夕阳的光影,将我们三人的影子拉得极长。 屏幕上的号码很陌生,不过是本地的。 我接通,放置耳边。 “余粮哥哥……”胡羡仙特别小声,特别紧张的话音传来。 “我知道你肯定回村了……你听我说,你之前接了那个麻子哥哥的电话对不对?” 我一怔,先说了个对,正要继续说话。 “嘘……爷爷说,你肯定和麻子哥哥碰面了,你听我讲,千万不要声张,如果他在你身边儿,你更不要露出什么异样。” “他死了。” 我哑然失笑,说:“是个误会。” “嘘!不是误会,麻子哥哥真的死了,余粮哥哥,你千万不要接触他,就算在一块儿,也想办法去个安全的地方,我才能好好和你解释……” “粮哥儿,你干嘛呢!走快点啊!”前边儿,霍麻冲着我招了招手,催促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