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熟悉的砖瓦房又出现在眼前,孤零零地伫立在荒无人烟的山野间,说不出的诡秘。夏珏和书菲下来车,照旧先来到东边的院门前。 夏珏推了推门,仍旧上着锁。 “怎么办?撬开吗?这样好吗?”夏珏正犹豫不决,一旁书菲开口道:“别费事了,砸开它。” “这不好吧?书菲。”夏珏还是制止道。 “来,到那边来看看。”夏珏环顾了一下四周说。 于是俩人又来到西边院门。夏珏用手一推,门居然开了。 俩人进入院内,院内杂草丛生,荒凉之极。仔细查看,似乎有人踩踏的痕迹。 “是什么人来过这里呢?” 书菲心里想着,不由得想起了那部电视剧里的情景。 想着想着,就来到屋门前,这一回是书菲上前推门,门一下打开了。 “欢迎光临!”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 俩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吓了一跳。 一位枯瘦如柴,面容焦黄的中年男子端坐屋内开口言道,此人正是书菲急欲寻找的那个流浪汉。 “你是谁?你在这里干什么?”书菲惊问。 “是啊!我是谁?我在这里做什么?我也经常问自己这些问题。”那人说道,似在回答,又似在自言自语。 “不要在这里装神弄鬼,赶紧走开!”夏珏喝道。 “奇怪?我为什么要走开?我原本就在这里。”那人笑道。 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反倒是夏珏一下子显得理屈了。 “那我们走!”夏珏说着,拉起书菲的手往外就走。 “不想知道我是谁吗?”俩人刚转过身,背后传来那人的声音。 书菲停下来,并没有回头,背着身躯说:“那你是谁?” “我说出来你可相信?”那人问。 “你说。”书菲说。 “菲儿!我是你父亲!”身后传来对方颤抖的声音。 “不!我没有父亲,他早就死了。”书菲仍旧没有回头,语气冰冷地说。 “菲儿!难道你也像瑶儿一样,不认你这个父亲了吗?”男人的声音有些悲切。 “父亲?从小到大我就没有过什么父亲!”书菲决然道,说完话,头也不回地出门儿而去。 夏珏紧紧跟在书菲身后,却见书菲没走几步,忽然身子一软,好像是失去了知觉一样,幸亏夏珏眼疾手快,从身后将她一把抱住,这才没有摔倒地上。 那自称书菲父亲的男人也是一惊,赶紧站起身来,俩人合力将书菲抬上院子外面的停着的车子里,迅速向市区医院驶去。 这模样像是流浪汉的男子果然是书菲的父亲,叫做书南平,当初他抛弃了身患重病的书菲的母亲,为的是攀附捷德集团董事长裘谦进的女儿,成为人家的乘龙快婿。 董事长千金裘玲和书南成本是大学同学,俩人当初倒也有过一段你恩我爱、卿卿我我 的感情纠缠。 其实,书南成结识裘玲要早于结识书菲的母亲。 初秋的西河市对于书南成来说显得既熟悉又陌生。 海城县城,渤海边一个小小的城镇,那时候,县城规模不大,新建于60年代初,几乎一眼就能够从小城的这一边望到那一边。 这是书南成自小长大的地方,说起来和夏珏还是老乡呢。 不过,严格地讲,其实书南成的故乡并不是海城,而是往南方一点儿的一个叫做杨口的城市。 早些年,书南成的父亲作为知青落户在海城,后来又在当地娶了书南成的母亲,这才算是正式在海城扎下了根。 书南成生长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干部家庭,父亲是海城某人民公社的领导,母亲是县广播站的播音员。 书南成从小到大几乎没有离开过小城半步,大城市的模样只存在于书本上、电视机里或者自己的想象中。 这一年,十九岁的他考上了西河师范大学,挤上拥挤不堪的火车,一路奔波,整整一个白天的时间,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随着人流,书南成拉着笨重的行李箱走出车站,来到宽阔的站前广场上。 离开家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此时此刻却已经是华灯初上。 广场四周高楼林立,霓虹闪烁,广场上人来车往,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小伙子,可怜可怜吧!”一个蓬头垢面,浑身散发着难闻气味的乞丐走过来,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向着书南成乞讨。 书南成站住了,从裤兜里摸出一块钱递给乞丐,那乞丐躬身连连称谢。 书南成拉起行李箱欲走,不想一下子不知怎的又冒出几个乞丐来,拦住书南成的去路。 书南成正手足无措,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不要理他们。” 书南成转头一看,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身边,车窗摇下,露出一张白静娇俏的脸来。 书南成没有吭声,拉着笨重的行李继续往前走。 “同学!你是刚来的?哪个学校的?”车子从身后跟上来,那张娇美的小脸依旧探出车窗外笑着问道。 “唔,西河师范大学。”书南成停下脚步说。 “这么巧啊?同学,快上车,我也是师院的。”车上姑娘惊喜道,然后招呼司机说:“刘师傅,停下车。” 车子停下来,那姑娘跳下车热情地说:“我叫裘玲,你叫什么?” “书南成。”书南成答道。 裘玲不但容貌漂亮,身材也很苗条,她帮着书南成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后,让书南成坐入车子后排,自己紧跟着也挨着书南成坐下来。 “刘师傅,开车。”姑娘说。 车子启动,平稳的向前行进,车厢内很暖和,完全没有车外那一丝丝初秋的寒意。 书南成在化学系就读,裘玲在英语系。两座教学楼相邻不远。 化学系教学楼在学校的东边,紧靠着东院墙,有一个后门通到院墙边。 墙边有一处垃圾存放处,不同于其他教学楼的是,这个地方时常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多是由于化学实验废弃物造成的。 化学实验室位于教学楼的二楼,是一间宽敞的大教室改装而成,里面分成好几排实验桌,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实验器具,试管、酒精灯、五颜六色的化学试剂,密密麻麻,不一而足。 这一天书南成吃过午饭,想着上午的一项提取氢气的实验,忘记了盛装硫酸溶液的瓶子是否盖紧了瓶盖。 书南成从餐厅回到宿舍,放下饭盒,就向教学楼走去。 书南成的宿舍在一楼,整栋宿舍楼坐落在学校的西边,餐厅位于宿舍楼东边,紧靠着宿舍楼。 因此,书南成去教学楼的话,需要从西向东穿过整个校园。 先是沿着青石板路,经过几家餐厅,来到南北方向的一条主路。 这条路的南端通向学校的大门,往北正对着高大的图书馆,是校园里最主要的一条道路。道路两边生长着高大的白杨树,虽然是中午时分,仍然有学生三三两两穿行而过。 穿过这条路,就来到了校园的东半边,这里绿草如茵,花木葱葱,一栋栋教学楼掩映其间。 一条弯弯曲曲的青石路延伸到东边,那是通往化学楼的一条小路,两边种植着低矮的松树,比起刚刚经过的那条主路,这里清静了许多,几乎看不见人影。 不知为什么,这条小路总是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即使是在中午,艳阳高照,可是一旦踏上这条松树遮蔽的小路,一下子就阴冷了下来。 书南成进入教学楼,中午的教学楼静悄悄的,没有见到一个人影。 书南成顺着楼梯上到二楼,来到化学实验室门前,一推门,门开了,里面有几个高年纪的学生围在一起不知在做什么。 室内有一股类似煤油的味道。果不其然,一个硕大的玻璃容器内盛满了煤油,浸泡着一种不知名的叶子,像是茶叶。 “但是干嘛把茶叶泡在煤油里呢?”书南成心里很是奇怪。 几个学生听见有人进来,起先都很紧张,见是比他们年龄还小的小学弟,紧张的模样才放松下来。 其中一位叫做葛飞的是书南成同宿舍舍友的同乡,还认得书南成,就打招呼道:“南成,是你呀,有事么?” 书南成笑一笑说:“没事,上午做实验,记不得是不是把硫酸瓶子盖好了没?” 葛飞瞅了一眼一张实验桌上的一个大玻璃容器答道:“没事,盖着呢。” “唔。”书南成点点头说:“那好,我走了。” “既然来了,就待会儿呗。”阿飞笑着说。 “不啦,有点困了,你们忙。”书南成说着头也不回地出门,离开了实验室。 书南成之所以如此匆忙地离开,是因为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煤油里面泡着的不是茶叶,显然没有人会把茶叶泡在那里面的,那酷似茶叶的叶子其实就是古柯。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几位学长是在利用化学仪器提炼可卡因。书南成还看见了高锰酸钾等试剂,这更加验证了书南成的猜测。 书南成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他不想裹入其中,因此决定还是赶紧走开为妙。 作为一名化学迷,很小的时候书南成就阅读过有关这方面的书籍。 书南成知道古柯是什么,那是一种来自于南美洲的植物叶子,几百年来,印第安人就有咀嚼古柯叶的习惯,据说能够提神醒脑,恢复疲劳,增强体质。 事实上,那是因为古柯叶中含有一种叫做古柯碱的物质,正是利用它,可以提炼加工出人们所熟知的可卡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