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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七十年代胡同姑娘 萧笛 5087 2024-09-04 22:28
   这是她建议李建设报师范学校的原因之一。   谁说读师范就一定得一辈子当老师了?多的是走仕途的。   “得了吧。”李建设赶紧摆手,“我不是那块料。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赚钱。”   要不是盛景一再鼓励他,考大学又是个光宗耀祖的事,他还有这么个学习能力,现在又不允许做生意,他其实并不想读大学,早跑去倒腾买卖去了。   “行了,快走吧。舅舅、舅妈定然做了丰盛的晚饭,等着你回家吃呢。”   “成,那我走了哈。”   作者有话说:   妈妈的手术很顺利,没什么问题的话明天就能出院。谢谢大家的安慰与支持,么么哒~   第92章    ◎爸,我是文骥啊,我回来了◎   李建设走后, 盛景就开始做晚饭。   天热,饭菜做多了放不住, 盛河川也不一定回来吃, 她就给自己做了碗番茄鸡蛋疙瘩汤。   刚吃完收拾好厨房,盛河川就回来了。   盛景听到盛河川跟大杂院里的人打招呼的声音,从厨房的窗户探个头出去, 问道:“爷爷,您吃饭了吗?”   “没呢,你给我下碗疙瘩汤。”盛河川道。   疙瘩汤省事快捷, 等盛河川打水用毛巾把自己擦了一遍头脸, 换了身衣服时,盛景的疙瘩汤也做好了。   疙瘩汤热,盛河川也没急着吃, 而是问盛景:“你表哥来了?他过初选了?”   大杂院就没秘密, 不等盛河川走到家呢,夏老太准得把今天发生的事都跟他说一遍。   盛景也省了口舌了,点头道:“对,他来报喜。”   盛景放暑假后,他回家的次数比以前多了。但每次盛景看到他一脸疲惫,都不会拿琐事打扰他。   盛河川也知道初选名单没出来,就算关心李建设这个后辈, 也没什么可问的,便都没问。   这会儿知道过了初选,他问道:“报了什么志愿?”   盛景把三个志愿说了。   盛河川挑眉:“他喜欢当老师?”   “也不是。”盛景挠了挠脸,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原先她问李建设, 李建设说并没有什么喜欢的, 只要考上大学有个工作他就很满意了。所以盛景才给他报了三个师范类学校。   结果今天看他那样儿, 似乎很喜欢做生意。或许经济类的专业更适合他,哪怕学校差些,甚至取个大专也没关系?   她把情况跟盛河川说了,又道:“他数学不错,报的是数学和应用数学专业。”   盛河川道:“数学的应用很广。就算搞经济,也离不开这个基础。等他毕业后当了半年一年老师后,觉得不喜欢老师这个职业,也可以转行嘛。职业又不是定死的。”   盛景明白他的意思。   以前盛河川还没官复原职,就有能力帮人找到正式工的工作。   现在李建设不过是调动一下工作岗位,比平白无故安排一份工作更容易。盛河川身居高位,替他调动一下还是很容易的。建设部下面的建筑单位,数学专业大学生也算对口。   她犹豫了一下,问道:“这是不是不好?”   盛河川看向她,眼里满是疼爱。   别家的孩子,总想让家里长辈替他们走后门,有权的直接用,没权的想方设法也要用。   唯有他家这个孩子,明明知道这些对他而言轻而易举,她却顾忌着他的官声,不愿意给他添麻烦。   “如果他在毕业的时候,不去当老师,直接分到我们下面的单位,这确实不大好,容易引起异议。但当了一两年老师后就没关系了。老师转行大有人在。”   他拍拍盛景的胳膊:“中国就是人情社会。岗位就那么多,我不安排,自然有人会走后门安排自己的小辈或拿去卖人情。这是杜绝不了的。李建设好歹是我看准的,人正派,也机灵。如果学业上也不错,那就比一些败絮其中的关系户要强。”   盛景笑了起来:“那就好。我到时候问问他吧。没准他喜欢当老师呢。”   其实当大专或中专老师,科研压力不大,也没有升学压力,课业也不重,是有很多时间和精力搞副业的。盛景当初提议李建设报师范,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如果他做着做着,想把副业转成主业了,就可以辞职不干,直接下海。   “我一直没问你,毕业后你想做什么?”盛河川问道。   盛景向来有主见,想做什么,该做什么,都有自己的想法与计划,所以盛河川也就问一问,他觉得盛景不用他操心。   盛景觉得是时候跟盛河川摊牌了。   “爷爷,现在是不是有人提倡搞活经济?”她问道。   盛河川的嘴角噙起了笑意:“你从你老师那里听来的?”   “对。”   盛河川点头:“确实有这个说法,上头正在研究讨论。”   他坐直身体:“说起来,方毅这小子前段时间发表了两篇文章,说的就是提倡改革经济的。”   他看向盛景:“是他自己的想法,还是你给他提供的思路?”   “他自己的想法。”盛景道。   这个学期,盛景自己有上辈子的基础,把大一大二的课程都自学一遍也很轻松。   可方毅纯纯土著一枚,第一次学经济类专业课,一学期把三个学期的课程学完,还是自学,且他还担任了学生会学习部部长,七七届班长。他的压力之大,时间之紧,事务之繁忙,可想而知。   可他愣是顶住了压力,期末时参加大二的期考。考出来的成绩跟大二年级一起排名次,也排在了第十七名。   而且作为一个曾经的记者,他在繁忙的学业中依然抽出时间看报纸。报纸上相关言论一出,他就敏感地察觉到了变动。   对于经济改革,方毅是有想法的,现在又学了经济方面的理论,他自然有话要说,于是洋洋洒洒地写了一篇文章投到了报纸上,很快便被刊登了。   现在保存派还占着上风。方毅的文章立刻遭到了斥责。他便又写了一篇文章回应斥责文章。   方毅的成绩与表现,不光让老师们大感意外,盛景也很意外,忍不住给方毅竖个大拇指:牛批。   至于盛景自己,她的成绩不光是大一第一,大二也排在了第一。   盛景炒旧饭,面对的竞争对手又是工农兵学员,考第一实在没什么可骄傲的。可方毅这成绩,她是真的很佩服。   “那你呢?我记得你也是很支持改革的。”盛河川道。   在他看来,盛景比方毅优秀多了,从成绩就可以看得出来。而且写文章她也不怵,没见当初高考,她语文成绩也很高,不就说明她作文也写得挺好吗?   而且这种文章,不在于你文笔有多辛辣,在于你是否言之有物。从盛景平时的言谈中也可以看出,这孩子是很有想法的。   “爷爷,您先吃饭,吃完饭我再跟您说。”盛景道。   “成。”   盛河川把疙瘩汤吃了,盛景先去洗了碗,又沏了两杯菊花茶,到盛河川面前坐下。   “爷爷,在选择专业的时候,我就跟您说过,我认为,计划经济终究会被市场经济所取代。经济改革的号角已经吹响,可见我的预料并没有错。”   盛河川点点头:“是的,没错。”   盛景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谈下去,而是问了盛河川一个问题:“您的工作,进行得顺利吗?阻碍多吗?”   盛河川看了她一眼,又点头:“顺利,但阻碍也很多,困难很多。其中艰辛,用在险滩上逆水行舟来形容比较恰当。稍有不慎,就船翻人亡。”   盛景摊了摊手:“您是老革命,以前还担任过这方面的领导,是老资历;大学学的是这个专业,是内行;您还是站在最高的位置上,是领导者和决策者。您都觉得困难重重。我大学毕业后去国家部委工作,您觉得我能干出什么成绩?”   盛河川就只有盛景这么个后辈与亲人,他又对盛景打从骨子里疼爱。父母爱子而为之计深远,他对盛景也是一样。   所以工作之余,他时常会考虑盛景大学毕业后的就业问题。盛景说的这些,他自然深思过;年轻人一腔热血,想短时间内就做出一番成绩的热忱,他也很能理解。   他认为盛景身上最难得的不是聪明有谋略,而是她既通人情世故,又有一颗赤子之心。这是在十年动荡中看过许多世间黑暗的盛河川特别珍惜的。   他不希望看到盛景这颗赤子之心与满腔热忱,被沉疴积弊的名利场所湮没。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点头,又问,“那你想去企业?”说着又补充了一句,“经济放开,企业想来也是要改革的。”   盛景摇头:“企业的积弊,比机关单位还要厉害。这不是经历阵痛就能改好的,必须进行凤凰涅槃。我资历浅,进企业同样也没有话语权。”   “那你有什么想法?”   盛景又没回答他的问题,重新提了一个问题:“知青,一直呆在农村肯定是不行的。没考上大学的那一批,会强烈要求回城。知青大批回城在所难免。”   盛河川没觉得她又跳跃一个话题是在回避自己的问话,他的思维迅速跟上,想了想,点头:“你思虑的对。”   “这么多的闲散劳动力,没有工作,也势必会给社会带来不安全的隐患。”盛景又道。   盛河川没有再接她的话,而是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市场经济,除了小摊小贩,也有可能会有私营企业出现。我们会跟国际接轨,到时候也会有外资企业出现。”   盛河川脸色严肃起来,警告盛景:“私营企业这种话,以后别提了。”   “我知道,我就是一个预测。”盛景道。   关于姓资还是姓社问题,是需要争论才会有结论的。私营企业就算能出现,最初也有规定,雇佣职工不能超过八人。她想要建立自己的企业,还早着呢。   “我想说,比如关叔那个小馆子。如果国家允许他光明正大的经营,他就得雇人帮着洗菜切菜,也得雇人帮着跑堂。他既创造了经济财富,给国家交了税,同时也给那些没工作的人提供了工作机会。这样的个体经济多了,社会上闲散人员少了,社会是不是也就更安定了?”   盛河川不抽烟,但他现在很想抽一只烟。   盛景虽然没有明说,但他已听明白她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了。   不过他没有接话,而是示意盛景继续往下说。   “现在国家还不允许这样的经营出现,但我感觉这是社会发展的趋势。而且,国家要发展工业,必须到国外购买机器和技术,那就需要外汇。外汇从哪里来?这就需要出口产品。什么产品能出口创汇呢?”   “所以,如果在国情允许的情况下,我想成为一个企业的话语者,想通过自己的努力生产出能出口创汇的产品,能为没有工作的人提供就业岗位,也想用创造出来的利润去帮助山区那些想读书却因家贫而不得不辍学的孩子。”   盛河川凝视着盛景,目光变得无比的柔和与慈祥。   别人搞私营经济,是想赚钱给自己和家人享受。而他家盛景,心里想着的是国家与穷人。哪怕是为了她这颗难得的赤诚之心,他也要大力支持。   他道:“爷爷支持你。只要国家允许,你就大胆地去做。”   盛景笑了,笑容很甜:“谢谢爷爷。”   她特别庆幸,能遇到盛河川这样开明睿智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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