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他这样想着的时候,那人却在‘小个子’离去后,敏锐发现了躲在角落里难受崩溃不安的自己,到他身旁坐下,试图给予他温暖的鼓励和安慰。 他觉得这个人有些矛盾。 当时周遭光线昏暗,他看不清对方长相——或许由于是吊桥效应,他将那个人声音牢牢记在了心里。 之后在荣誉墙上看见他照片,以及那天在宴会厅跟他贴脸打了一架,纪燎脑子里对于声音的记忆还是没有被唤起。 直至那天在刑侦办公室,听见晏存说自己‘不会喜欢任何人的时候’,他脑子里那根弦倏地崩断了——或许是由于记忆模糊,他潜意识将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两个声音在他脑内诡异重合到了一起。 于是他下定决心问了一句:“你当初有没有在那个湖边,拒绝过什么人?” 晏存闻言一愣,丝毫没察觉到对方复杂弯绕的心理活动,问了句:“湖?什么湖??” 纪燎抿了抿嘴:“A大后山那片湖。” 晏存:“???” 虽说并不明白纪燎为什么突然提到那片湖,但见对方神色一本正经,他还是老老实实答了一句:“唔,大概有吧。” 六年前自己念大四,按照年龄来算,纪燎那会儿估计才上高中不久。 他大学四年拒绝的人着实有些多,也得怪自己管撩不管娶——不过他总不能直接在朋友圈简介里放个‘不谈恋爱’吧? 纪燎:“……” 得到想要的答案后,他不语驱车往前开去。 晏存眸子悄悄往驾驶座上移动几分,望了望纪燎棱角分明的侧颜以及压平的嘴角,一时间心底冒出些异样情绪来。 琴江市人民医院距他家不远,不一会儿后,纪燎便将车停在了他家楼道前。 他好半天没有动,纠结片晌后,轻声说了句:“那我走了?” 纪燎没有应声,自顾自动作将副驾驶座的安全带解了,恰在对方抬手开门的一瞬间,他问了句:“你不喜欢任何人的理由是什么?” 晏存:“……” 他眸子不经意一颤,猛转过头同对方直勾勾的眼神对上。 他似是被唤起什么记忆。 对待感情或是他人告白,晏存认为自己属于‘莫名其妙’那一挂。 看似温柔圆滑情商高,实际上固执倔qiáng得要命——遇上被人表白这样的情况,他首先考量自己内心真实感受,如若确定只是‘好感’而不是‘喜欢’,没有想要不顾一切和对方在一起的冲动和想法,他便会直接拒绝不留任何余地。 他不愿意在没法给出回应的情况下,给对方留有什么念想,习惯快刀斩乱麻。 曾经不止一人说过他‘冷漠’,他倒也承认。 但若说到为什么不喜欢任何人—— “因为不想。” 纪燎:“……” “因为我觉得我没法毫无保留将自己身心全然jiāo于另一个人,没法像其他人那样感性,没法将保护屏障完完全全撤下来——不过这样优势劣势参半,优势在于,我不会被任何人欺骗伤害,劣势在于,我没法跟任何人建立亲密关系,”他有条有理将话一口气说完,弯起眼角望向纪燎,问,“这个解释你还满意吗?” 纪燎一怔,话音有些艰涩:“……懂了。” “我可以正常融入群体,可以把那个冷漠无情的‘真我’藏在心底不让任何人发现,也可以用我的‘外热’跟其他人建立亲密关系……”他毫不躲闪同纪燎对上视线,缓缓吐出四个字,“但我不想。” 纪燎顿了几秒,问:“……为什么?” 他似乎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因为……我认为人与人之间相处讲究一个坦诚,”晏存细细斟酌一会儿言语,说,“没有人愿意自己的另一半是个虚假的‘人设’,我也不愿意用装出来的自己qiáng行跟别人建立亲密关系,所以我也不去祸害人了。” 没有人会喜欢这样冷漠的自己。 他以往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些,即便江淮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也粗枝大叶丝毫没注意到这些小细节。 如若不是纪燎这讨厌小孩儿太过敏锐,天天净他妈观察自己,估计这辈子不会有人知道他内心真实想法。 果真八字不合吧。 纪燎一言不发望着他,眼底情绪深不可测,一时间晏存也难以猜到对方心底究竟在想什么。 常年跟他人battle,这回也算是遇上对手了。 他莫名有些焦躁起来——跟他人聊心里话慡就慡在‘说’的那一瞬间,过后回想起来通常悔不当初。 “你……还有什么问的么?”晏存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压抑住想立马推门逃离的冲动,问了句,“没有的话……嗯……那我走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