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南意上幼儿园的第一天。　　 如此隆重的日子，南枝自然要准备一顿应景的早餐。　　 她打算熬粥。　　 却不是普通的粥，而是艇仔粥。　　 市面上的艇仔粥做法流派有许多，南枝这种要相对复杂很多。　　 粥底是从前一天就开始熬的——　　 将清水粳米放入厚厚瓦罐里煮至沸腾，加入剁碎的鱼骨、猪骨、干贝等以纱布包起丢入锅中，文火熬上整整半天，直至米粒软烂如糜。　　 捞起纱布、加入细盐，如此，才算是熬好了粥底。　　 等到第二天，南枝一大早起床，将新鲜鱼片、烧鸭粒、鱿鱼粒等配料放在碗底。　　 厚厚瓦罐保温性极好，到现在粥底都是滚烫的。　　 冲入碗里，以温度将鱼片等烫熟。　　 最后撒上油炸花生米、油条、葱姜和调味作用的胡椒粉等等。　　 整碗粥，除了烧鸭因为家里没有烤炉不方便制作，是从外面买来的，其他配菜连油条都是南枝亲手炸的。　　 南枝特意将油条炸多了些，可以佐粥吃。　　 经由她手炸出来的油条，金灿灿、胖嘟嘟的，脆得不行，在艇仔粥的热气里都不曾软榻，瞧着卖相极好。　　 不过想起一一爱吃甜的，南枝临时起意，多做了道糖糕。　　 方法很简单，就是用烫面油炸，内里裹着猪油和白糖，小小一个，外酥里嫩。　　 南枝夹起一个尝了尝。　　 她有经验，只咬开了一个小口，等热气翻滚会儿，不那么烫了，才小心翼翼地继续吃起来。　　 猪油白糖早已经融化成浆，流淌而出，险些烫到了南枝。　　 但味道仍是极好的，外壳的脆和内里的软刚好达到一个完美的比例，内馅甜而不腻，又因为个头很小，让人吃了一个，就想吃第二个。　　 连南枝这样不怎么爱吃甜的人，都连着吃了三个糖糕才停手。　　 “咕咚。”　　 是咽口水的声音。　　 等等，她可没有咽口水……　　 “一一！”　　 南枝转身就看到南意像个小狗狗似的蹲在厨房门外，眼巴巴地望着她。　　 他估计是睡到一半儿，被粥香吸引着迷迷糊糊爬起来的。　　 连衣服都没穿，就穿着睡觉的小背心和小裤裤。　　 头发乱得像是被狗啃了。　　 模样着实是可怜又滑稽，把南枝都逗笑了。　　 “去把衣服换了来吃早饭。”　　 她挥挥手，示意南意赶紧。　　 南意却迟迟没动。　　 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南枝身后的糖糕。　　 果然，甜食对小孩子的吸引力是巨大的！　　 但南枝没有松口：　　 “要先洗漱才行。”　　 南意知道妈妈在这方面向来规矩严，不是他撒个娇就能含混过去的。　　 无奈，只能磨磨蹭蹭地站起身，离开厨房往卫生间去了。　　 不一会儿，南枝就听到他风风火火的洗漱声音。　　 就跟摁了倍数键似的。　　 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焕然一新、乖乖坐在桌前等着妈妈投喂。　　 南枝先把艇仔粥端来。　　 本来不太感兴趣的南意，吸了吸鼻子，眼神被眼前的艇仔粥吸引。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用料如此丰富的粥，有些惊愕：　　 “这是什么粥？”　　 “艇仔粥。”　　 南枝的答案，让南意听得很迷糊。　　 他舌头都打结了：　　 “厅……崽？”　　 “是艇仔，广市话，就是小艇、小船，艇仔粥就是在小船上卖的粥。”　　 南枝边说，边把糖糕端了过来。　　 南意的目光立刻被糖糕所吸引过去，连南枝的解释都没仔细听。　　 南枝见了觉得好笑，往他手里塞了筷子，提醒：　　 “慢点吃，可别烫着。”　　 南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可想和做是两回事。　　 任是南意小心翼翼，还是被滚烫的糖馅烫了下舌尖。　　 “呼哧呼哧！”　　 南意小脸儿都拧巴到一块儿了！　　 南枝直接把糖糕端开：　　 “凉一凉再吃，先喝粥吧。”　　 南意有些不乐意地鼓起小脸儿。　　 但这表情迅速消失在他尝了艇仔粥味道之后……　　 南枝用的碗比南意的脸还大，也让他差点儿连脑袋都埋进去了！　　 那粥底熬得软烂，鱼片恰到好处的爽嫩，鱿鱼粒有嚼劲且鲜美，油条香脆而不失松软……　　 充满了层次感的不同味道就囊括在这碗粥里，跟寻常的简单白粥完全不同！　　 南枝拿来纸巾，擦掉粘在南意鼻尖上的米粒：　　 “好吃吗？”　　 南意连话都来不及说，只知道一个劲儿点头。　　 等糖糕放凉得差不多，南枝才给南意夹了一块。　　 喝一口艇仔粥，咬一口糖糕。　　 咸甜永动机，美味赛神仙！　　 看来这顿早餐的效果着实是好。　　 哪怕一路来到幼儿园，南意都是开开心心、蹦蹦跳跳。　　 直到站在幼儿园门口，他的笑意才稍稍收敛些，迟钝地感觉到了畏惧。　　 他在幼儿园门口，迟迟不肯迈出那一步，只好求助地看向妈妈……　　 “哇啊啊！”　　 旁边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嚎！　　 南枝和南意动作整齐划一地扭头看过去，就看到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正在放声哭嚎。　　 他附近围了四个大人，应该都是他家里长辈，齐刷刷上阵劝说这位小祖宗别哭了。　　 小男孩跟没听到似的，继续哇啦哇啦：　　 “我不上学！我不上学！哇啊啊！”　　 动静吸引来不少人注意力。　　 撒泼打滚的小男孩丝毫不觉得丢脸。　　 反正尴尬的只有他家长辈。　　 南意：……　　 “好的妈妈，我会乖乖上学的！”　　 南意迅速收敛了那一丝委屈，绝不要像那小胖子，跟动物园猴子一样被人围观！　　 太丢脸了！　　 南枝也隐约猜出南意态度改变的真相，竟然对那位哭闹的小胖子勇士生出一点感激之情……　　 “嗯，把书包背好，等放学妈妈来接你。”　　 南枝怕南意反悔，赶紧挥挥手送别他。　　 南意拽了拽书包带子，恰好从那哭闹不停的小胖子身边经过。　　 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从他书包里四散开来，恰好被小胖子闻到。　　 小胖子突然停止了哭泣，翻身爬起，蹬蹬蹬追上南意：　　 “等等我！”　　 被叫停的南意莫名其妙。　　 尚未离开的南枝也急忙跟过去。　　 结果小胖子一秒变哭为笑，还是那种讨好、狗腿、谄媚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