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杀生亦护生,斩业非斩人!
“杜老爷,刘文弘还是不肯。” 杜氏府邸,灯火通明,三进院落中皆挂着灯笼、贴着喜字。 几名面黄肌瘦的丫鬟踩高在树上挂着彩带。 厅内,杜非听着一名管事禀告,轻轻一笑, “无妨,文弘性子火辣,是要好生磨一磨,等我手上事了,便亲自调教他。” “这段时间,好酒好菜伺候着,不要把他饿瘦了。瘦了,就不好看了。” 看着厅外忙碌的下人,杜非目露满意之色,后仰躺在罗椅之上,心生一种掌握苍生生杀大权的畅快。 本来按理说,杜非只是提辖官,一无资格,二无足够俸禄聘请这些多的奴仆。 可是……城里流民实在太多了啊! 随便几文钱,几碗薄粥,便能挑选好几个过得去的奴仆,说不定还有什么大家闺秀,文人秀才之流。 再加上他榜上了高枝,有左家撑腰,便以‘救济难民,以缓知府压力’的理由,买了不少人进府。 管家点头,突然记起了什么,道, “有下人回禀,在屋外看到了那刘炬老儿,提着根扁担,似乎想来个鱼死网破……” 杜非闻言,笑得前赴后继,犹如听到世间最难以置信的笑话, “他莫还想上一出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的戏码?” 杜非失笑摇头,道, “莫要管他,等上契之日,我还得把他请到屋里,让他眼睁睁看着刘文弘入我的床帐!” 管家恭敬退去。 杜非缓缓起身,面带倦意,并未招呼糟糠之妻,而是独自朝卧房而去。 军事将临,不出一月便是奔赴岷山。 杜非也准备养精蓄锐,攒攒子孙袋,免得上了战场拔不动刀,双股颤颤。 想到这,杜非脑海中便浮现出鲁达的身影。 “匹夫之勇,可知谋略的重要性?到时候借刀杀人,定要你知道爷爷我的厉害!” 杜非目露冷色。 左阎为新晋军后统制使,管制三千乡兵,调配提辖。 到时候真与响马交起手来,随便扯个名头,便能将鲁达置于险境,而且军令加身,就算让鲁达当场引颈受戮,鲁达也不能拒绝! 这就是狐假虎威,权势的滋味啊…… 吹灯熄火,脱衣解带。 杜非很快就深睡过去,发出如扯风箱般的鼾声。 不知过了多久。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地底传出。 继而一个豆子大,官差模样的泥人钻出地面,倏然便融入床脚,上了床榻,稍稍分辨眼前之人的身份后,便从杜非耳朵里钻了进去。 鼾声戛然而止,杜非嘀咕两句,翻过身去。 二只三只四只…… 瘸脚泥人跑得最慢,落在最后面,只得从杜非鼻子里钻了进去。 数息之后,杜非闷哼一声,猛地瞪大了眼睛,无数血丝瞬间布满瞳孔。 他的躯体绷得笔直。 然后下一刻骤然放松,陷入死寂之中。 “此间事了,回去禀告鲁公!” 一个个官差泥人或捧或端着心、肝、脾、肺、肾,从杜非身体里跳了出来。 钻入地中,就此不见。 而在卧室床榻对面,衣柜门微闭,缝隙后。 一个面色苍白的俊朗少年,手持木质匕首,双目惊恐。 “鲁,鲁公?” …… “你这厮只有一脚,却是第一个跑回来的?” 悦来客栈,天字一号房间。 瘸脚泥人手里举着一块暗红色,形如杏子的内脏,邀功似的在原地蹦蹦跳跳。 此乃‘脾’,五脏之中质量最轻的一块。 鲁达哭笑不得,不过心中也算是松了口气。 “多谢诸位,还请飨食。” 话落,五只泥人顿时兴奋的一头扎入五脏之中。 只是片刻,五脏精气尽失,化作齑粉落在桌面。 而这五只泥人,则如同喝醉酒了般,东倒西歪着。 须臾间,便大了一圈,由最初的豆子大变为鸡蛋大小。 但紧接着,在泥人的控制下,又恢复如初。 五只泥人满意的离去。 冥冥之中,一缕肉眼不见的煞气,则融入鲁达体内。 五鬼搬运术,中、下等还未脱离邪法的范畴。 所请鬼神,若无血食享用,便会加害施法者。 所以杀人的因果落在了鲁达身上,但血食及人气,却是被累土泥人享用。 除此之外,施展五鬼搬运术消耗的精、神,同样会分匀部分给这些泥人,当做凡人施法的代价。 精神有些亏空,脑仁隐隐作痛。 鲁达取出木盒,切了一小片红参。 温润药性释放,渗入四肢百骸,脑仁疼痛渐消。 只见只是半月,这根红参便已消耗殆尽,只剩下指甲盖厚度,估摸着再服用两次便会彻底耗尽。 “杜非这独狼已除,剩下的,便是在大军开拨,剑指岷山前,觅得仙缘,尽快踏入炼气境界,才能获得有自保之力。”鲁达心中沉思。 当然,有白娘子这位贤妻在,鲁达更是随身带着‘方圆径寸’,性命倒是无碍。 只是会有吃软饭的嫌疑,为人不齿罢了。 “志怪图一·白蛇奉身报恩图,接触鬼神之事,完成一段因果后,便能获得对应鬼神的核心法门,那独角兕、清凉老人呢?” “只是这两,是有道行在身,炼就法力的,可不好惹……” 鲁达正思索着。 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等等! 杜非死了,那【目击】之术,假想的嗔怒对象,又该找谁?! …… 金乌东升,天色破晓。 本宁静的杜氏府邸,陡然被一道尖叫声惊醒。 “啊!!” “杜老爷死了!!” “哈哈——呜呜呜,杜老爷你死的好惨!” 端水丫鬟发现了惨死床榻之上的杜非尸体。 杜氏府邸顿时乱成一锅粥。 正妻小妾们争抢着家产,下人丫鬟们夹带着金银首饰偷偷溜走,管家二话不说冲入书房翻找着有价值的公文。 无人注意到,一个俊俏的少年郎,鬼鬼祟祟的翻墙跳了出去。 而在杜府外,刘炬在街上角落里站了一夜,手着扁担,面无血色,眼底布满决绝。 此刻突然听得府内惊喊声,顿时又惊又喜。 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的墙头跳下。 “文弘?!”刘炬喜出望外。 “爷!” 爷孙两相拥而泣,刘炬激动中,脸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猛地掩面咳嗽两句,手中隐见血迹,却避开了刘文弘。 刘炬立刻拉着刘文弘快走离去,找到偏僻无人的角落,这才忍不住问道, “文弘,什么情况?杜非死了?” 刘文弘手握匕首,面露迷茫之色, “昨夜我潜入杜非卧房,大概是午时后,好像看到了几只奇怪的小人,从地底钻了出来,然后端着杜非的五脏离去。 小人还说着什么‘鲁公’?” 刘文弘抬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爷爷,我记得鲁提辖,似乎有捉鬼神异,而且这小人,不就是……呜!” 刘炬一把捂住了刘文弘的嘴,脸色凝重, “别说!别告诉我!不管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一定要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能透露,包括我,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