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哎呀,你这是受内伤了啊
场院里,刚刚剑拔弩张的场面不见了,大部分人变得和谐又友善,只有楚洪涛依旧一脸愤愤地盯着三筒。 梁风荷寸步不离,一直小声劝他,生怕再激起不必要的纷争。 误会了筒哥的弟弟,还把警察引来了,胡贝朵有点过意不去,她试图发挥嘴甜的优势来弥补: “三筒哥,你是不是练过啊? 怎么那么厉害呢? 荷姐还是跆拳道黑带呢,都不是你的对手。” 她快速瞟了一眼龇牙咧嘴的楚洪涛,明明很同情,却忍不住想笑。 林熙维很紧张,不错眼珠地盯着胡贝朵。 虽然这人是筒哥的亲弟弟,但俩人根本没有一点儿相像的地方。 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有没有暴力倾向? 还是小心为妙。 “没练过,闯荡江湖,摔打惯了。” 三筒并不吃这一套,淡淡应了一句,完全没讲吹捧之词放在心上。 他在场院里慢慢走细细看,似乎想找到记忆中的熟稔。 当来到那棵皂荚树下时,三筒停下了脚步。 他仰起头向上看,天空被微微泛黄的树叶切割得支离破碎。 阳光从中间漏了下来,滚落或圆或扁的斑点,光影腾挪,仿佛拓印上去的风景画。 “爷爷用皂荚籽给咱俩串的手串。” 看到这幅场景,二筒想起老警察刚刚说的话,心里一动, “你还记得吗?” “当然。” 三筒眼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当时你还嫌自己那串小,吵着要跟我换。” 二筒心里一下子踏实了,如此细节,不是当事人,断然不会知道。 “可惜,我那串找不到了。” 草丛中的画面再次闪过,和被刨了一半的坟交汇重叠,三筒关于爷爷下地狱的言论同时在耳边响起。 原本是毫不相干的三件事,却被一股神秘力量串联在一起。 二筒心中生出一丝忐忑, “你的呢?还在吗?” “没有,丢了。” 说这话时,三筒将手背到了后面,神色有些不自然, “连饭都吃不上,那玩意儿不当吃不当喝的,留着也没用。” “好歹是个纪念。” 不知道为什么,二筒总觉得三筒带着股怨气,这也是让他感到陌生的直接原因。 曾经开朗狡黠的少年完全不见了。 成年后的他,像布满青苔的老井,沉闷阴郁,又像皂荚树,浑身长满了刺。 三筒沉默了,似乎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 大家很识趣,纷纷回了房间,想着给兄弟俩提供单独相处的空间。 在众人的帮助下,楚洪涛也被抬回了房间。 他躺在床上,捂着酸疼的屁股,一想到这辈子再也没机会参加此类比赛,眼角不由泛湿。 梁风荷的手肘其实也擦破了皮,只不过注意力一直在楚洪涛身上,并没留意。 此时终于卸下这个“大包袱”,才觉得有点儿刺痛。 她拧过胳膊看了看,正打算回房擦点儿碘伏,忽然瞥见楚洪涛眼中似有水光,不由愣住了。 “你……哭了?” 一个大男人……梁风荷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你才哭了。” 楚洪涛迅速抹了抹眼角,他极力掩饰,却遮盖不了脸上的悲戚。 “真哭了!” 梁风荷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手掌一翻,指着挂在皮肤上的斑斑水渍,大呼小叫道, “楚洪涛,你今年多大了,不过摔了一下,还哭!” “这是摔一下的事嘛!” 楚洪涛越想越气,索性肆意发泄。 直到现在,三筒都没跟自己说声抱歉,二筒也没任何表示。 他头一回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过是成全了失散多年的兄弟相认。 自己不仅没落着好儿,搭上了尾椎骨,还错过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比赛。 简直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他稍稍拧了拧身子,一脸郁郁地指了指后面, “肯定骨裂了。” “有那么严重?” 梁风荷一直以为是他大惊小怪,从未想过真的伤筋动骨。 练习跆拳道多年,她还是懂得简单处理伤情的,抬手就要掀楚洪涛的衣服, “让我看看。” “嗳,不行!” 楚洪涛打了个激灵。 被撞的地方很尴尬,怕是半个屁股都要露出来。 他一躲,又牵动了伤处,疼得直冒冷汗,声音从牙缝里艰难挤出, “孤男寡女的,万一……” 梁风荷先是一愣,随后哭笑不得: “你现在当我是医生,在医生眼里,你就是一块肉,没有性别特征。 再说,都这样了,人怕是也废了,还能干嘛?” 楚洪涛顿时觉得受到了侮辱,嚷嚷道: “你别瞎说,谁废了?我要是娶不着媳妇,你得负全责。” 这话说得实在幼稚,梁风荷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你本来就娶不着,关我什么事。” 自从和江上舟分手后,楚洪涛已经很久没见过她笑了。 此时,房间的灯光有些晦暗不明,落在梁风荷脸上,影影绰绰的。 仿佛一湖春水,荡起圈圈涟漪。 楚洪涛只觉得心头微微一动,似乎有嫩芽破土而出,绿茸茸软绵绵的,又酥又麻。 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底似乎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梁风荷突然捕捉到一丝异样。 她有些慌张,匆忙别过头去: “还是尽快去医院,让医生好好检查一下,骨裂不是小问题,万一耽误就麻烦了。” “这荒山野岭的,网约车都上不来。” 楚洪涛察觉到自己有点儿失态,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县城才有医院呢,我现在行动不能自理,一时半会也过不去。” “那要怎么办?” 梁风荷依旧别着头,这是她第一次害怕和楚洪涛对视。 “还是……麻烦你……先看一下……” 楚洪涛努力控制,但一波强过一波的浪潮却要将他淹没吞噬。 心里有两个小人正在激烈争吵。 一个说,你怎么会对梁风荷有感觉,她才分手身心俱伤,你这是趁人之危。 另一个说,本来就是你和她相亲在前,如果当时定下来的话,哪里轮得到别人横插一杠。 第一个又说,人家可是初恋,旧梦重温,实力不可小觑。 第二个回怼,狗屁,江上舟算哪根葱,他就是个渣男,连自己的一根小手指都赶不上。 …… 梁风荷哪里知道他内心活动如此丰富,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努力摒除杂念,认认真真检查了起来。 她拿捏着力度,一会儿摸摸这儿,一会儿按按那儿。 楚洪涛心猿意马,根本感觉不到疼了。 温柔纤细的指尖就像带了火苗,随着不断移动,逐渐引燃了每一寸皮肤。 突然,楚洪涛觉得鼻孔似乎被烫了下,一股温热的液体随之而来。 真没出息,竟然流鼻血了! 他手忙脚乱地一顿擦,唯恐被对方发现。 梁风荷歪过头一看,一大片猩红跌入眼眸,不由惊呼: “哎呀,你这是受内伤了啊!”